雲紫嬈醒時,已經是天光乍亮,第二日清晨了。
對自己竟然能睡得如此深沉安穩,雲紫嬈感到十分驚奇,要知道魔教中人從不會在外人麵前熟睡,因為放下警惕心,代價後果也許就是自己的生命。
身前篝火已經燃成了一堆灰燼,身上的衣服卻還帶有一絲溫暖,雲紫嬈側身看向一旁,就看到鳳重明側身坐在一顆大樹下,身姿挺拔,好似聖教總壇裡那些亙古不變的石雕像,沉默地守護著一切。
雲紫嬈忽然就感覺到一陣安心,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是可以試著信任的吧……?
“你醒了?”
注意到雲紫嬈已經蘇醒,鳳重明偏過頭來,推過來一些果子說:“吃完這些,我們就上路吧。”
紅彤彤的果子用寬大的葉麵裹著,其上還沾染著幾顆晶瑩的水珠,不知道是清晨的露水,還是清洗過後留下的痕跡。
雲紫嬈好奇他哪兒來的果實,鳳重明見她遲遲不動,還以為她是怕果子有毒,故而先拿起一顆咬了一口,“無毒,放心吧,”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果子我見其他生靈吃過,確保無恙,剛剛才摘的。”
雲紫嬈也沒解釋自己不是懷疑他,自然地拿起一顆紅果咬了一口,卻不由蹙起眉頭,咧嘴吐了吐舌,“嘖,好酸!”她見這果實紅彤彤的,還以為熟透了,咬了一大口,結果被上頭的酸味弄得五官扭曲,左右尋水欲要衝淡點味道。
一截盛水的竹筒出現在她眼前,雲紫嬈看也不看,奪過來就一飲而儘,喝完一擦嘴,“啊~活過來了。”
“有這麼難吃嗎?”鳳重明微一皺眉,在吃食方麵,他挺難理解的,他自己對口味要求極淡,酸甜苦辣鹹皆可入口,而和他相反,大師姐對美食口味的要求就很高,喜歡甜食和吃辣,對苦的酸的都避而遠之,他沒想到連雲紫嬈也是這樣。
“如果不是陣法中不能動靈力,我才不這樣委屈自己呢。”雲紫嬈瞪著他,賭氣道。最終還是磨磨蹭蹭把早餐水果吃了,想她去了魔教之後,一直過得錦衣玉食的日子,吃得是珍饈美味,哪裡委屈過自己半分,奈何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去溪流邊稍稍梳洗了下,幸好修真者的衣袍都在其上附了自動清潔的法陣,即使是在封魔絕仙陣內仍能起作用,讓雲紫嬈免於洗澡洗衣的煩惱。她在上遊將竹筒灌滿了水,提著竹筒,又走回篝火旁,雙手持著外袍遞還給鳳重明,物歸原主。
“給,”忸怩了一會兒,雲紫嬈還是將道謝說出了口,“多謝你的衣服。”
“不用。”鳳重明伸手去接衣服,無意中和雲紫嬈的手相觸,心下不由一怔,和大師姐師玄靖常年練劍,因而帶有劍繭的手不同,雲紫嬈的手光潔如玉,沒有絲毫痕跡,他怔楞了一下,眼神避開了雲紫嬈,將外袍重新披上,卻總感覺從猶有餘溫的外袍上聞到了淡淡的芳香,覺得不自在極了,連忙站了起來道,“我去打水,然後我們立即出發。”卻不知自己通紅的耳朵出賣了自己。
衣袍上的味道,定然是從雲紫嬈身上侵染到的熏香,以前在宗門內,不是沒有女弟子給他送過香囊或者劍穗之類的物件,鳳重明覺得這些東西花裡胡哨的,有這等心思還不如放在劍道修行上,常常將來找他的女弟子說得掩麵羞愧而走,但雲紫嬈並不是重霄劍派的弟子,鳳重明覺得自己不能用劍修的自我規範來要求她。
如果是昨夜之前,他對雲紫嬈來自魔教的出身心懷成見,或許聞到這縷香味也會下意識往不良的方向想,進而更不待見她,但自昨夜談心之後,他知曉雲紫嬈原來也是被世事逼迫,無奈之下才遁入魔教,不由心生憐憫,不由覺得她也是可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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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休息下嗎?”上路後,雲紫嬈向鳳重明問道,昨夜她是好好睡了一覺,但依照鳳重明的個性,他肯定一夜沒合眼。
她抱著盛水的兩個竹筒,小皺著眉頭,“其實半夜的時候,你應該把我叫起來,換我守夜,你小憩一下。”因為進行方向和溪流不完全重合,二人準備了一些事物和水帶著上路,主要由在後的雲紫嬈拿著。
鳳重明走在前頭,眉頭皺也不皺地說道:“不用,我還堅持得住。”他偶爾用重明劍砍伐掉四周攔路的荊棘,讓二人的路更好走一點,往日削金斷玉的利器,淪為了刀鐮一般的開路工具。
“我可不是關心你,”雲紫嬈明明是擔心他的身體,卻偏要口是心非,“如今我們是同盟,若你沒休息好,戰鬥力不濟,誰去和妖獸搏鬥啊,我可不想自己上。”她拐著彎地說道,“這樣好了,等今晚休息的時候,我守夜,你去睡覺。”
鳳重明卻沒有接他的台階,“今晚沒有休息,我們趕時間。”
“哎哎,誰說的,我說要休息就是要休息,反正我就不走了……”
這隻是路途上的一段小插曲,鳳重明最後當然還是拗不過雲紫嬈,僅有的一些生活經曆讓他知道,當一個女子倔強起來,做了決定,那真是八匹馬都拉不回頭,雖然在此之前,他與之經常接觸的女子有僅隻有大師姐一個人,而在師玄靖麵前,他從來都討不到好。
兩個人一路同行,隻能彼此遷就妥協,比如說做飯這件事吧,雲紫嬈還申請過大展身手,鳳重明以為她擅長這個,就依了她,結果就是那天獵到的晚餐化為了焦炭,自此之後,鳳重明就非常乖覺地將做飯這件事攬了過來,讓雲紫嬈隻用乖乖在一旁等吃就行了。
二人行了一周多,雲紫嬈勘探完周圍地形,和鳳重明說:“沒錯,看樣子我們已經將路途走完一半有餘了,按照我倆的行進速度,接下來的一半可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