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第42章

朱紅宮牆如一卷畫軸,圈起了皇宮內最錦繡的一片土地,往日嬌怯燕語,鶯歌婉啼,都化作了斷壁殘垣。

短短幾日,滿苑姹紫嫣紅被連根除去,雕金碧玉也被人鏟平,宮殿內貴重之物儘皆賞賜出去,或歸還了天子私庫。

此處是被芳歲帝封禁的永康宮。

厚重的朱門上掛著一道粗如碗口的鐵鎖,此刻鎖鏈解開了虛掛在門邊,門開了一條縫,可容納一人穿過。

而永康宮空蕩蕩的殿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一身烏沉如墨的衣裳,唯有下擺墜金繡龍,金絲龍爪正抓著窄細腰身,流光浮動如龍躍潛淵。

……陛下為何近兩日總來這永康宮,莫不是在悼念太妃?

小福子悄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陛下的事情也敢琢磨了。

他從門縫擠進來,小碎步走到姬洵身邊,埋頭弓著腰,兩手一捧,

“陛下,扶陵君差人遞了兩封信給奴才,送信的人是個小郎,說貞國使者的事情扶陵君已有進展了,還有另一封是貞國使臣的拜帖,他已萬事俱備,隻待陛下吩咐。”

姬洵將視線從空蕩的主殿內收回來,他接過信紙,大概掃了一眼,便知其上的內容了。

扶陵在信中言說自己已經將事情辦妥了。

那群貞國使者確實有意想再搭上萬疏影,可偏沒有趕上好時候,攝政王萬疏影身體還沒好,時不時就發起熱,全然沒空閒與他們碰麵。

因腿上的傷不是在尋常的地方,若有差池,怕是要影響了攝政王以後走動。

所以王府的醫官看得很嚴,也不準他們貿然登門。

這群貞國人在金雪城待了小月餘,被萬太妃放了鴿子,接觸無門,也是一籌莫展,正巧扶陵找到接頭的人,他假意支持和貞國人搭上線,兩方人馬許是都懷著鬼胎,當下一拍即合了。

另一封信是貞國使者遞上來的拜帖。

姬洵看著,摸著下唇笑了一下。

怪有意思的,不枉費他期盼了這麼久。

這封信名為拜帖,實際上是一封不太客氣的約架邀請函。

上麵寫的內容,可以概括為貞國皇帝自稱仰慕芳歲帝已久,也聽聞芳歲帝聖主的名聲,有意想拜芳歲帝為長,但可惜他國務繁忙不能親往堇國,特意派遣使臣猛將若乾人等,來與堇國諸位比試一番。

若是堇國勝了,貞國便將鎮國神弓作為兩國邦交之禮,雙手送上。

姬洵微微詫異。

鎮國神弓,這不是貞國開國皇帝的神兵麼,這都肯拿來做賭注?

再往下看。

若是堇國敗了,貞國要向芳歲帝討要一名良才帶回貞國。

剩下的部分不必贅述,幾乎都是明麵上的諷刺,似乎生怕芳歲帝是個太軟弱的皇帝,看不懂他在信中的挑釁,甚至有些用力過猛了。

這拜帖半點不正式,字裡行間還滿是硝煙

味兒,通篇的遣詞造句都有意在激怒姬洵。

來堇國的這幾個人,該不會是貞國的棄子吧。

姬洵又看了一遍,笑了,“真是可憐。”

姬洵將信紙在兩指指尖一折,疊了個紙飛機,他抬手一扔輕飄飄地讓它飛出去,又眼看那‘紙飛機’順著風飄到泥裡。

“將這群貞國使臣們請進宮來吧,兩日後於宮內舉宴,朕與諸位愛卿同在,至於信上的條件,讓他們赴宴當日親口訴說與朕。”

小福子記住了陛下交代的事情,“奴才這就去辦。”

待小福子出去了,姬洵又在永康宮站了許久,他用含笑的眼眸盯著主殿。

真是漂亮。

說將人接進宮來,那是一時半刻也不曾耽誤。

小福子跑前跑後,忙得眼睛裡麵冒白星星,仿佛要隨時累昏過去了,才總算將貞國這群使臣們安置妥當。

應陛下要求的給他們間偏殿,需離永康宮近一些,雖不知為何陛下這般安排,但小福子的好處是他從不過問,陛下說這樣做可以,他便會立刻去做。

貞國使臣共來了五個人。

一位看著是麻竹竿,畏畏縮縮不敢抬頭,一位是瘦長一個的老頭兒,另外兩位膀大腰圓虎背熊腰,鼻子也粗大,臉上有些紅,一看便知是武將。

至於剩下的第五人,卻還是個年歲頗為青蔥的少年,看不出其人行事風格。

“這堇國皇宮也不過如此。”瘦老頭兒嚼了一粒蜜餞,呸了一聲,“布紮卡,你像那山豬一樣,丟人現眼!”

麻竹竿兒也就是布紮卡,悶頭吃著盒子裡的甜果,聞言唔唔嗯嗯應了兩聲。

看樣子根本沒有聽瘦老頭兒的話。

這是他們進入堇國皇宮的第一天。

沒有見到皇帝,沒有見到那位萬疏影,甚至接頭人也沒有現身。萬幸他們五人被安排在宮中,住在一起,就算有護衛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也不能阻礙幾人互相用貞國話交流。

其中一名貞國武將拎起茶壺,對嘴一倒,沒想到被燙了一下,他立刻不耐煩地將東西砸在桌案上,“堇國的待客之道,也不過如此!我們在外待了這許多天,都是受他們太妃的冷落,如今請我們進來,卻安排個太監來糊弄我們!”

“生什麼邪門的氣?”另一名武將雖然看著憨傻,卻是個極愛玩心眼的,他回,“我們又不是來做客的,我們是來看看蕭崇江的傷,還有堇國這皇帝是怎麼回事,你得放開了琢磨。”

瘦乾的老頭道,“我們埋在金雪城的探子說,他們堇國的國師搞了一套騙人的把戲,說什麼堇國皇帝是聖主轉世,鬨得沸沸揚揚……也不知那堇國皇帝有幾分真本事,居然也有膽子敢接下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