緞子上又盛放了幾塊單薄的漆黑膏體,隨著姬洵走近,他聞到一股濃烈嗆鼻的藥草味。
膏體貼著白棉布,配合這股味道,姬洵怎麼看那膏體,怎麼像膏藥貼。
“這什麼東西?”
溫城壁似乎也察覺這味道容易衝撞了彆人,他在想辦法壓一壓,“此物為陛下驅寒。”
“難聞,不用。”姬洵走過去,坐到溫城壁對麵,想給自己倒茶清嗓子,誰料他身後突然竄出來個副將,二話不說將茶壺撤下去,又迅速上了一壺新的。
副將伏著腦袋笑笑,“這天涼,茶水冷得快,您請用這壺,您喝熱的。”
姬洵捧著一杯熱茶水,吹了吹水霧,他視線漫不經心在四周轉了一圈,“怎麼,隻有你們?”
副將看了一眼溫城壁,國師大人似乎因為陛下一句難聞遇到了難題,無心答話,他便將事情原委說清。
“將軍留臣請罪,說事出緊急,要先走了。”副將低聲答,他怕芳歲帝誤會了蕭崇江,又因為蕭崇江有交代,不能說清是因病所致,隻得言詞含糊,
“那白催客算不得老實,將軍說要先押他回去交差,具體如何做,將
軍說都按您的意思來,請您放心。”
押著白催客走的。
臨行連他一麵都不見,走得很急啊,蕭崇江。
副將看姬洵沒有追究的意思,忙命人將提前備好的藥膳端上來,擺到姬洵麵前,先驗過毒,確認無誤才小心翼翼道,“您請用。”
姬洵沒什麼胃口,簡單喝了兩口湯。
副將心底壓著石頭,沉得要命。
將軍提到的挑食,竟然是真的!
可這客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能給過路人一個方便,他去小廚房打聽過,沒人會做酸味。
溫城壁盯著膏體發了一會兒呆,又抬頭看向病懨懨蹙著眉的姬洵,他起身拿著傘出去了。
姬洵問了下出發時間,心裡有數了,讓副將取紙筆來,他簡單寫了一封信。
姬洵的信剛寫完,溫城壁也回來了。
國師大人他整個人出奇的平靜,手上捏了一瓶藥粉,走回來將藥粉中和在膏體上,那股奇異的藥草味居然變淡了。
溫城壁看向姬洵,“不難聞了。”
言下之意是可以塗了。
姬洵剛要拒絕,溫城壁手指落在他的肩側,貼著骨頭的地方輕輕一捏,姬洵便疼得手臂軟下來,抵在桌上。
剛剛那一瞬間酸麻伴著疼,簡直像掐住了筋,他根本用不上力氣。
這要命的破殼子。
溫城壁收回手,轉而過來扶著姬洵,他淡淡道,“要用。”
兩人上樓,過了片刻又在副將焦慮地踱步裡下樓,姬洵整理著領口,比之上樓前,他身上多了六片‘膏藥貼’。
姬洵將那封密信拿起來,回身遞給落後他半步的溫城壁,隨意道,“轉交給蕭崇江,在你們下次見麵的時候。”
溫城壁沒反應。
姬洵指尖點了一下木桌上的緞子,他看向溫城壁,國師大人的表情很好懂,臉色看著還不如方才給他貼膏藥的時候。
溫城壁不收信,他的視線從那封信挪移到芳歲帝的臉上,看天子微微含笑的模樣,直接問,“陛下是想走?”
姬洵睫毛撩開了,他盯著溫城壁挑起唇瓣,反問國師,“朕能去哪兒。”
溫城壁慢慢地答,“臣猜不到。”
正當二人氣氛越來越詭譎,雨中忽有騎兵疾行迫近,手中舉著一卷皮紙,喊道:“京中有急報!”
眼熟的認出此人是先前隨蕭崇江一道離去的兵,連忙攔截而下。
皮紙上呈,寥寥幾句,看字跡和私印,是出自梁太傅之手。
騎兵受查後跪在庭前,“報,我等隨將軍過驛站,獲此急報,京中恐有水患之害,請速歸京!”
姬洵親自看過,將皮紙扔給溫城壁。溫城壁隔著衣袖將東西放在桌上,“梁芝昀請陛下回京穩定局勢。”
實則那信上主要提到的人其實不是姬洵,而是溫城壁。
姬洵不慌不忙地擦乾了手,“治災要緊,愛卿,不動身返程嗎?”說完他將剛剛寫好的那封信塞給副將,“一定要見麵時再親手交給你們將軍,不可提前,亦不可延後,明白了?”
“明白,末將一定將信完好無損交給將軍!”副將接過信紙,還沒來得及貼身存放,隻見兩根粗細勻稱,略有薄繭的手指探過來,取走了那信。
是國師。
溫城壁見姬洵看過來,他嘴唇微動,最終耳廓紅透了,慢吞吞解釋道,“你交給我,讓我來做。”
姬洵的東西,哪怕不是給他,他也想摸一摸,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