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2 / 2)

小姨鳳霞[九零] 瀧芽 20018 字 10個月前

她看著麵前攤了一地的瓜子就頭皮發麻,揀的手腕都酸了,才敢問:“師傅,一定要揀嗎?”

沈懷強正在泡茶喝,一小杯一小杯的,十分悠閒。他斜眼看向褚鳳霞,說:“當然要揀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生瓜子裡麵有壞的,你不挑揀,直接就拿去炒了,彆人買回家瓜子,一咬,裡麵是苦的。你說什麼感受?”

褚鳳霞自然知道是什麼感受,她就經常吃到這種壞瓜子。

“你再告訴我,如果有兩種瓜子,一種你從來沒有吃到過壞的、苦的,一種你一抓一把就能吃到幾個壞的,你會再買哪一家的?”

“當然買好的。”褚鳳霞說。

“那挑吧。”沈懷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褚鳳霞明白了,原來如此。

她耐心挑選,又問:“師傅,那你們每天都炒那麼多瓜子,都要一個一個挑?”

“你師母在家挑瓜子,一挑就是大半夜。”沈懷強說,“一旦沒挑揀完,那就不炒了。寧願不賣,也不能賣品質差的。”

褚鳳霞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才把那些瓜子挑完,挑揀完後,她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動不了了。

褚鳳霞這才明白,原來賣瓜子看著很簡單,前期的準備工作這麼繁雜。

沈懷強抓了一把生瓜子,放在桌邊,問褚鳳霞:“現在知道做什麼都不容易了吧。”

“嗯,不容易。”褚鳳霞誠實道:“我從來沒想過竟然會這麼複雜。”

在食堂對付了午飯,褚鳳霞隻休息了一小會,便去問沈懷強下麵做什麼。

沈懷強又教了下麵的步驟,褚鳳霞把大鐵鍋架到煤球爐子上,開始煮鹵汁。

煮好鹵汁,再把浸泡的瓜子都倒進去煮,又煮了許久,沈懷強從鍋裡盛出來瓜子,給褚鳳霞:“你嘗嘗,記住這個時候,瓜子的狀態。”

瓜子正好泡一夜,褚鳳霞回家的時候,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睡夢中,褚鳳霞還做了夢。

她坐在地上挑生瓜子,揀了很久很久,眼看著馬上就要挑揀完了,一回頭,身後是一大片的葵花田。

無邊無際。

第二天褚鳳霞把這個夢告訴劉紅了,劉紅笑她挑瓜子挑魔怔了,倒是沈懷強反應不一樣,半天才說,褚鳳霞天生就是乾著個,賣瓜子的夢到向日葵,是大吉啊。

當然這個說法沒有半點科學依據,褚鳳霞甚至覺得這是她師傅自己編造出來哄她的。可即使這樣,褚鳳霞的乾勁又起來了,之後的曬瓜子、炒瓜子,一連幾天過去,十分順利。

最後的瓜子炒好,褚鳳霞捧著自己炒出來的瓜子,激動地差點就哭了。

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隨手買的一份瓜子,背後竟是如此辛苦的勞作。

“嘗嘗吧。”沈懷強對褚鳳霞說,“嘗嘗味道,然後再回憶一下,是哪裡出了錯。”

褚鳳霞訝異看向沈懷強:“出錯?沒錯吧。師傅,我都是按你說的做的。肯定很好吃。”

她說完,拿起一粒瓜子,咬開後,褚鳳霞皺起了眉。

再來一個,眉頭依然不得舒展。

褚鳳霞驚慌道:“師傅,怎麼回事?怎麼炒糊了?”

沈懷強不用嘗就知道糊了,對褚鳳霞擺擺手說:“再去炒一鍋,炒的時候動動腦子,對比一下你之前的步驟,看看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褚鳳霞就這麼一鍋又一鍋的炒,自己都不知道已經炒了多少鍋了,直到進的第一批葵花籽已經全部炒完,家裡人吃瓜子已經吃的看見瓜子都嘴麻,沈師傅那邊才給了一個及格。

劉紅在旁邊看著也心焦,可沈師傅說了,她什麼都不許幫,從挑揀瓜子到炒製成功,全部讓褚鳳霞一個人乾。劉紅隻能在一旁瞧著,最多在沈懷強不在的時候,幫忙揀一下瓜子。

“你說明明有炒製機器,沈師傅這是為什麼一定要你用鍋炒啊。”劉紅實在想不明白,“這一鍋又一鍋的,不過,鳳霞,你最後炒的那兩鍋已經和咱們之前在沈師傅家買的,沒什麼區彆了。”

“是嗎?”褚鳳霞愁眉苦臉的,“紅姐,我已經嘗不出味道了,舌頭都麻了。”

“我看你也是太緊張了。每次你炒瓜子,那個手都在抖。”

“還是怕炒壞了。”褚鳳霞說,“每次看見師傅皺著眉,我就心想,完了,又完了。”

褚鳳霞把最後一點瓜子也炒完了,算算時間,生瓜子應該也到了,便對劉紅說:“紅姐,你得空打個電話吧,問問王經理,咱們定的那批貨到了沒有。”

“不用打。”劉紅笑嘻嘻道:“放心吧,王經理說了,貨一到,他第一個給咱們打電話。而且就算他忘了,還有繼軍呢。”

褚鳳霞驚訝看向劉紅:“繼軍?沈繼軍?”

“對。”劉紅道:“後來我又遇見過他一次,小夥可好了,話不多,可每個字都很中聽。眼裡又有活,反正我吧,怎麼看怎麼喜歡他。他讓我把廠裡的電話給了他,說有事的話會直接給咱們打電話。”

褚鳳霞聽著,沈繼軍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從自己腦海中閃過,她微微點頭,讚同說:“是,是。”

*

褚鳳蘭這些天一直沒有胃口,每天都感覺胃裡頂得難受,吃不下也喝不下,偶爾能吃根山楂冰棍,或者拿果丹皮就著饅頭生咽下去,其他的東西,一概不吃。

張光慶以為她是中暑了,要拉著褚鳳蘭去診所瞧一瞧。可褚鳳蘭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想起診所裡的那股藥味就覺得惡心,不管張光慶怎麼勸,反正都是不去。

張光慶隻能自己跑了趟診所,診所裡的大夫說肯定是中暑了,沒有胃口,越不吃東西,越沒得力氣。給開了點解暑的藥,還有一些開胃的藥,張光慶拿著藥就回來了。

褚鳳蘭正在家裡想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吃蝦米皮熬白菜,再加點粉條就更美了。

張光慶把水倒好,端到褚鳳蘭跟前,一包包的藥片放在褚鳳蘭麵前,他還沒來得及勸褚鳳蘭吃藥,就看見褚鳳蘭捏著鼻子,大叫:“快拿走,快拿走,有味道!”

張光慶趕緊把藥都拿走了,愁眉苦臉看著褚鳳蘭:“這可怎麼辦,藥都拿了,你不吃,怎麼能好?”

褚鳳蘭咽了一下口水,小聲說:“我突然有想吃的。”

“什麼?”張光慶趕緊把杯子放下,問:“你想吃什麼?”

“蝦米皮熬白菜。”褚鳳蘭說。

張光慶立刻得令,往外走,走到廚房門口,見他媽正準備做飯呢,便說:“媽,家裡有白菜嗎?”

魏梅花看張光慶一眼,覺得這孩子有病似的,夏天這麼多好吃的蔬菜不吃,要什麼白菜,便道:“夏天哪裡有什麼白菜,有那種夏白菜也不好吃,不如冬天的好吃。”

“有還是沒有啊。”張光慶又問。

“乾嘛?”魏梅花皺著眉,“你想吃白菜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想著白菜的味道。”張光慶撒了一個謊,他可不敢說是褚鳳蘭想吃,要不然他媽又要一直叨叨了。

“醋溜白菜?”魏梅花問。

“不是。”張光慶道,“算了,我去外麵買吧。”

魏梅花見張光慶推車就要走,立刻追出來,“你這孩子,怎麼說風就是雨的,突然吃什麼白菜。還非要吃到嘴裡不成?”

張光慶已經走遠了,聽不見,可褚鳳蘭在家啊,魏梅花就走到褚鳳蘭窗戶底下,繼續念叨:“這人啊,不能不知足。有什麼就吃什麼。大夏天吃什麼白菜?冬天的時候,天天白菜蘿卜豆腐的,還吃不夠?夏天還要吃?這男人不懂事,女人不知道勸,就是問題!”

褚鳳蘭在床上躺著,用手指堵著耳朵,翻了個白眼,繼續側身躺著。

嘴巴裡卻一直記掛著蝦米皮熬白菜的味道,又聽見魏梅花說起豆腐,她又想著豆腐也放進去一起煮的味道。

等張光慶回來,端了一盤子蝦米皮熬白菜來,褚鳳蘭終於吃到嘴裡,解了饞。

可惜裡麵沒有粉條,也沒有豆腐,就這還是張光慶請飯店單獨做的,人家菜單上就沒有這道菜。

褚鳳蘭吃的很香,一口氣吃了一大個饅頭加一大盤菜,可吃完後還覺得意猶未儘。

張光慶好多天沒有見過她吃這麼多了,看著十分欣慰,好奇問:“就這麼好吃?”

褚鳳蘭覺得還有那麼點欠缺,便說:“其實味道不太對。”

“是嗎?”張光慶立刻道:“我可是找的最好的廚子給你做的。”

“那也不太對。”褚鳳蘭想了想,“可能是放的油太多了。飯館做飯,不都放油多嘛。油膩膩地,壓住了白菜的清香和蝦皮的鮮味。還有,裡麵沒有粉條和豆腐,也少了些滋味。”

褚鳳蘭又想了想,道:“還是鳳霞做的最好吃。”

張光慶便笑了,“這還不容易?明天一早我去菜市場買菜,不正好是周日嗎,鳳霞也不上班,咱們拿著菜回你家,讓鳳霞幫忙做一下。”

“真的?”褚鳳蘭喜出望外,“明天去?”

“明天去。”張光慶感覺自己老婆真真像個孩子,十分好笑,再次確定告訴她:“明天去,我再買點童童愛吃的東西,一起拿過去。”

第二天一早,褚鳳霞看著堆在自己麵前的白菜和蝦皮,還有一塊老豆腐,不敢相信問褚鳳蘭:“姐,你就這麼想吃?所以一大早就來了?”

褚鳳蘭點頭誠懇道:“我想了一夜了。”

“彆等什麼中午了。”崔毓秀說,“鳳霞,你去給你姐做吧,你看沒看出來,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張光慶立刻站起來:“鳳霞,我給你打下手。不,我去洗菜切菜,都備好了,再麻煩你給炒一下。”

這蝦米皮熬白菜是道很容易的菜,沒什麼難度。小時候犯饞,家貴呢,又愛吃魚,褚鳳霞經常抓一小把蝦皮扔菜裡,沒想到那時候隨手一扔,竟成了現在褚鳳蘭的念想。

褚鳳霞兩三下就把所有的菜放進去煮了,對張光慶說:“姐夫,等著粉條煮好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張光慶在一旁看著學,說回家後可以自己做給褚鳳蘭吃。

“是。”褚鳳霞笑了,“可簡單了。彆的調味料不需要放,就加一點醬油,出鍋前放一點鹽就好。吃的就是白菜和豆腐的味道,當然,還有蝦皮的鮮。”

張光慶嗯一聲,“行,我學會了,下次你姐吃就不用來麻煩你了,我在家裡就可以做。”

褚鳳霞看著張光慶,由衷地羨慕鳳蘭。

她姐夫張光慶是個好人,是個好男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對褚鳳蘭,甚至是整個褚家,都照顧地麵麵俱到。他沒什麼壞心眼,對老人孩子都很好。結婚這麼多年,褚鳳蘭想要什麼,張光慶都要想儘辦法去搞到手。

“姐夫。”褚鳳霞笑著問:“我姐要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得去給她摘?”

張光慶不好意思笑了,“主要是我摘不到。鳳霞,你彆笑你姐,她已經好幾天吃不下飯了,喝水都咽不下去。每天都是就著你拿的果丹皮生咽饅頭。”

“就果丹皮?”褚鳳霞微微一滯,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我媽做好了飯,她味道都聞不得。然後拿著饅頭就回屋了。我進去一看,她就著果丹皮吃饅頭呢。以前醃的那些小鹹菜,她多喜歡吃的,結果現在一口也不吃……”

褚鳳霞聽著聽著,突然回過神來,她把鍋鏟遞塞到張光慶手裡,叮囑道:“姐夫,粉條熟了,你就盛出來。”

“哦。”張光慶問:“你乾什麼去啊?”

“我有點事。”褚鳳霞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崔毓秀被褚鳳霞單獨拉到客廳,留下褚鳳蘭在臥室躺著。

聽了褚鳳霞的話,崔毓秀半信半疑道:“能是真的?”

“吃過飯,我就帶我姐去醫院做檢查。”褚鳳霞說。

“哎呀,彆去了吧。”崔毓秀有點怵,她聽到褚鳳蘭去醫院,心裡就打鼓,這麼多年來,褚鳳蘭去一次醫院就失望而歸,每次崔毓秀看見褚鳳蘭的表情,感覺比殺了自己都要難受,她免不了擔憂道:“萬一不是,你姐又該哭好幾個月了。”

“不告訴她是查什麼。”褚鳳霞說,“反正就是抽血,就說最近吃不下飯,是不是身體哪裡不好,抽血做常規檢查。”

“行嗎這樣?”崔毓秀又問。

“反正媽,吃過飯後我就提議去醫院,你在一旁點頭就對了。”褚鳳霞說,“還有一件事,彆告訴我姐夫。也瞞著他。”

“還瞞光慶?”崔毓秀問。

“先彆告訴他了。你知道,他最喜歡孩子了。”

張光慶把蝦米皮熬白菜端過來,才叫褚鳳蘭從臥室出來。

褚鳳蘭臉色不太好,崔毓秀看見了,連連說不好,這臉色怎麼這樣,太嚇人了。

褚鳳霞便在旁邊接話,說這樣一定要去醫院檢查,又說了幾個一開始不在意,後來拖成大病的情況。褚鳳蘭有沒有被嚇住不清楚,她一直埋頭吃飯,旁邊的張光慶倒是嚇壞了,也跟著勸褚鳳蘭要聽話,要去醫院。

褚鳳蘭吃到自己一直念想的味道,心情好了許多,便問:“都檢查什麼啊?”

“就抽個血。做常規檢查唄。”褚鳳霞說。

“那就去吧。”褚鳳蘭道,“一天天這樣,我也是煩得厲害。”

等褚鳳蘭吃完飯,鳳霞便自告奮勇帶褚鳳蘭去醫院。張光慶自然也要去,被鳳霞勸住了,說很多時候男人跟著不方便,還是姐妹倆一起去最好。

崔毓秀也在旁邊勸,鳳蘭便跟著鳳霞走了。

從醫院回來,褚鳳霞把她姐送回家後,回到自己家,崔毓秀也沒有午睡就在沙發上躺著等鳳霞回來。

看見褚鳳霞後,連忙問:“你姐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是懷孕嗎?”

褚鳳霞道:“彆急啊媽,今天剛抽了血,結果得兩天才能出呢。”

“這麼慢!”崔毓秀著急道:“什麼醫院啊,怎麼這麼慢。”

“你彆著急。”褚鳳霞說,“等後天一早,我就去看結果。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對對,打電話。”崔毓秀說,“不管是不是,你都給我打,千萬不能瞞著我。”

崔毓秀說完,雙手合十,念起了阿彌陀佛,請佛祖保佑褚鳳蘭這次懷孕成功。

褚鳳霞回到房間,許童已經睡著了。

這孩子一個暑假長高了許多,也瘦了,每頓都吃得不少,可因為運動量太大,一點肉都沒存住。

褚鳳霞拿起扇子,給許童扇了扇,又看一眼掛曆,下周就開學了。

小朋友要開始麵對新的學校,新的環境,一切從新開始。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褚鳳霞躺到床上歇著,想著周一那批貨應該就要到了。周一一早,她就和劉紅去太平莊拉貨。

想到去太平莊,褚鳳霞自然而然又想起了沈繼軍。

褚鳳霞最近陷入一個迷霧中,她總覺得自己和沈繼軍在飯店的時候,不是第一次見麵。可是第一次是在哪裡見的,她始終想不起來。

褚鳳霞想了一會兒,腦海裡都是沈繼軍從她麵前經過的樣子。有時是直接走過去了,有時是搬著家具走過去了,還有一次,他滿手是血。

褚鳳霞突然搖了搖頭,又看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許童,慌忙問自己這是怎麼了,想這些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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