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迫接受褚鳳霞的存在,再次以一個全新的身份。
她沒有辦法阻撓,便隻能接受。她準備去和褚鳳霞談一談。
至少,她會求鳳霞,裝做不認識自己。兩人各自以各自的身份,重新相識。這大概是最好的辦法,小梅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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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毓秀回到家便把金戒指等□□和借條放在了一起。
她的計劃中出現了十分意外的一筆,原本說好是買克數小一些的手鏈的,可沒想到在褚家貴的攛掇後,手鏈直接變成了項鏈。白白多出了幾百塊錢。
這些錢,崔毓秀已經和褚家貴說好了,以後是要還她的。借條都寫的清清楚楚,每一筆花出去的錢,都會以最終的票據作為證據。在褚家貴未來的三年內,要全部還清。
褚家貴當初寫這個借條的時候,隻想著眼前的婚禮是有救了,壓根沒有想過,在他結婚後的不久,還要生孩子養孩子,兩個人的工資都不一定夠生活的,還要怎麼還這麼一大筆錢。
而且在褚家貴心中,這筆錢雖然寫了借條,但他認為,是不需要還的。
一家人,還談什麼還錢。
尤其是媽媽給兒子的,應當應分嘛。
崔毓秀攢了那麼多年的錢,一筆一筆的,就是為了今天。她給褚家貴單開了一個存折,這個存折就是為了褚家貴結婚用的。在存進第一筆錢的時候,崔毓秀還覺得,結婚是件遙遠的事情,可沒想到,這麼一眨眼,半輩子已經過去了,褚家貴作為最小的那個,也要結婚了。
人生了了,不過數十年光景,轉瞬即逝。
無須回憶,幾十年前剛嫁入褚家的情形曆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一轉頭就能看見那個穿了件紅色衣裳的自己,再轉回來,鏡子裡的那個少女已經是滿頭白發了。
嫁做人婦、生養子女、認真工作、努力生活,崔毓秀和這世間的人們一樣,被社會的洪流推著往前走。她從來沒有錯過任何一環,也沒有想過自己會走到現在,隻是彈指一揮,自己像極了黃河灘上的一粒沙,不僅藏在沙堆裡看不見,隨時又有被河水衝得無影無蹤的可能。
所以,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這般忙忙碌碌又庸庸碌碌。
百年之後,誰又會記得自己?
“媽,想什麼呢?”
褚家貴從外麵回來,手裡提著兩個十分精美的手提袋。
他四處看了看,見家裡隻有崔毓秀自己,便問:“我二姐沒在家?”
崔毓秀回道:“吃過午飯後,帶著童童去看新生了。”
褚家貴哦了一聲,也沒多問。他對紀曉卉的人生沒有什麼興趣,也不想問這些事。
“你乾什麼呢?”褚家貴看見桌上擺著的紙張,好奇走過來。
他今天心情好,和以往直接就回屋不同,想多說幾句話,可沒想到,打開後,就看見了自己的借條和今天買東西的票據。
褚家貴此刻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了又僵,對崔毓秀說:“媽,你還真留著呢。”
“那怎麼可能不留?”崔毓秀把借條等都收起來,低眉瞧了一眼家貴手裡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褚家貴的好心情就在這裡,他趕緊拿起來,對崔毓秀說:“媽,你也看看吧,這麼好的西裝,我見都沒見過。隻不過先做出了一套,還有一套沒做好。這套也是讓我試試,需要改的地方,也要拿過去改的。”
褚家貴說著就往外掏,他原本以為隻是一套西裝和西褲,沒想到裡麵還有襯衣,一件酒紅色的,色澤和布料都是褚家貴沒見過的。
送姚君歌回家的時候,趙雁遞給他了,讓他回家好好試試,有不合適的地方再改。當時他沒好意思直接看,忍了一路,到家才拿出來。原來還做了襯衣。
褚家貴摸了又摸,喃喃道:“真的不錯。對了,媽,君歌媽媽說君歌的衣服不用咱們帶著去買了,她有個常去的店,她媽直接帶去買,咱們不用管了。”
家貴眼睛瞧著衣服,自說自話,沒有注意到崔毓秀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崔毓秀已經走出了客廳,她笑盈盈地站在春日午後的陽光下,看著大步走進來的人,忽然想明白了。
原來,人是為了你永遠都無法預測的下一刻而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