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媒婆驚訝看著沈繼軍,“你也要結婚了?你一哥剛結了婚,就輪到你了?你家三兄弟要麼都沒對象愁的要命,要麼一齊結婚啊……”
王媒婆說著說著發現自己找錯了重點,連忙問:“不是啊繼軍,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沒給你說對象啊。你這鯉魚……”
沈繼軍看著王媒婆,又挑了挑眉,微笑對王媒婆說:“嬸兒,你再想想,往前想,去年夏天的事,你再想想!”
那可是王媒婆職業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啊,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能讓她在地上撒潑打滾的人不多,褚鳳霞就是一個!
王媒婆眨巴眨巴眼睛,不可置信的瞧著沈繼軍,道:“你倆成了?真的?那天不是沒見著嗎?老三,你可把我整糊塗了。你給嬸兒好好說道說道!”
……
沈繼軍和王媒婆好好說道了說道之後,王媒婆終於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屬於她的那兩條大鯉魚。且沈繼軍一走,她就把其中一條鯉魚給處理了,又去買了一塊豆腐。中午又是煎豆腐,又是貼玉米餅的,什麼都煮好了,端著魚湯就來到了胡同口。
這是王媒婆的慣例,每次她得了大鯉魚,都會拿出來炫耀一番。一方麵是讓大家看看她的生活條件,一方麵是在向大家證明她的實力。這是又說成了一家,才會有魚湯吃。誰家有待嫁或者待娶的青年,一準兒會先想到她。
所有人就看見王媒婆這次竟然把小木桌支了出來,自己又搬一個馬紮,坐在胡同口最顯眼的地方,就喝起了魚湯。
那魚大的啊,所有人都看見了,那麼一個大海碗,還盛不住,頭和尾巴都翹了出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故意出來顯擺,就有人特愛給麵子,趕緊上前去問。
大家湊上前去問王媒婆:“這是又得了大鯉魚啊,又說成了一家?”
王媒婆挑挑眉,拿著大湯勺喝魚湯,手裡拿著貼好的玉米餅,一邊吸溜一邊道:“那是。”
“這次是誰家的,怎麼沒聽你說?”
“就那老沈家的老三。”王媒婆道。
“賣瓜子的老沈?”大家都十分詫異,“他家老三要結婚了?”
王媒婆吃了人家的大鯉魚,又來給自己打廣告,自然不會說不好的。簡直是什麼話好聽講什麼。關於之前發生那場事故,王媒婆自然有粉飾的用意,她可不想大家都說她隱瞞事實,所以話到了嘴裡就變成了:“當時我給沈家老三介紹了一個姑娘,哎,說是姑娘吧,也是可憐人。長得漂亮人又能乾,可惜了,被男人坑了,留下一個兒子。”
“可人家不像彆人,就在家窩著得過且過了。人家自己承包了車間,乾得風生水起,現在年紀輕輕,就當了老板。我一看,這和老沈家的老三不是正合適嘛。老三也是老板啊,很有想法的年輕人。就介紹他們認識了一下,想著都是年輕人,不成就當朋友嘛。誰知道,後來人家慢慢接觸,越接觸越能發現對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所以要結婚了。這老三就給我送了兩條大鯉魚。”
王媒婆繼續說:“所以我就說,這老沈家的老三不是一般人,人家能慧眼識珠。離過婚算什麼,咱幾個老姐妹實話實說,誰不想離婚啊,是不是?可是咱們沒那個魄力啊。要我說,老三家媳婦就是好樣的。給咱們女人樹立了好榜樣。艱苦奮鬥,自力更生,哪裡不好了?”
王媒婆一邊喝魚湯,一邊就把所有的事都說完了。人家就是專業的,三兩句就把事情說的嚴絲合縫,讓大家對新娘子產生了興趣,完全忽視了她離過婚的事。
大家便說:“這挺好,兩人以後一起當老板,互相扶持互相幫助,這老沈家的日子,馬上就要好起來了。”
王媒婆立刻糾正:“人家現在就好了行不行,那沈家老三,那麼能乾。他老婆,又那麼能乾,咱們這些街坊,隻有羨慕的份兒嘍!”
王媒婆的魚湯喝完時,所有的故事也都講完了。
她自己為了自己的招牌,又添油加醋編了很多關於鳳霞的故事,講的每個來聽故事的老姐妹都在心裡罵自己的孩子沒出息,又羨慕起張夢蘭來,真是好福氣,從哪裡找來這麼好的兒媳婦。
所以當張夢蘭出現在她家的瓜子攤時,大家都用羨慕的目光看著她,一時間還竟讓她無法適應。
張夢蘭把端來的午飯放在瓜子攤的凳子上,然後小聲嘟囔著:“這是怎麼了,都看我乾什麼?”
沈繼明已經聽了一上午的閒話了,大家說起沈家時,就會把目光轉向他。他聽了不少傳來的閒話,大概是知道怎麼回事。可是他並不太想和他媽說這件事,便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王媒婆的魚湯也喝完了,正好看見張夢蘭。
此時她還因為張夢蘭上次不請她入沈家老一的喜宴生氣,如今吃到了沈繼軍的鯉魚,就知道這鯉魚是繼軍自己送來的,他媽指定不知道。因為這個時候,張夢蘭還一臉不解地看著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王媒婆就決定親自去告訴她一聲。
和一群姐妹走到瓜子攤前,沈繼明連忙站起來,以為是來買瓜子的。再一看,竟然是王媒婆他們,就默默回去了,繼續吃飯。
張夢蘭趕緊招呼,大家卻都不買瓜子,隻是看著她笑。
其中一個人便說了,“繼明他媽,你說你是什麼命啊,能娶到這麼好的兒媳婦。”
另一人又道:“是啊。我那兒媳婦工廠都不行了,工資也發不下來。一家人都等著喝西北風吧。愁得我啊,怎麼比!”
“就是就是。還是繼明他媽有福氣,老了老了,生活越來越好了。”
……
張夢蘭以為大家都在說小梅,心裡想的是結婚這麼久了,也沒見你們說什麼,怎麼突然誇起小梅來了。
可再繼續往下聽,就知道了,說的絕對不是小梅。
“人家是大老板了。聽說自己承包了車間。”
“就是。結過婚又怎麼樣?有錢日子就能好過。再說了,現在都什麼社會了,結婚後再離婚,不是大有人在嘛。”
張夢蘭聽到這裡就明白了,這說的是褚鳳霞。
可是她們怎麼知道鳳霞?
張夢蘭便隻能看向王媒婆。
王媒婆便對張夢蘭說:“你看你們繼軍,多懂事。一大早就給我提了兩條大鯉魚送來,還和我說,婚禮那天一定請我去吃喜宴。雖然他們兩個是後來慢慢好上的,可是我也算牽了一把線不是。要是換做彆人,恐怕看見我都要繞著走,不想花錢給這兩條大鯉魚。可是人家繼軍敞亮,直接就送來了,而且還那麼大!”
王媒婆一比劃,手裡的長度絕對超過了魚本身。張夢蘭瞄了一眼,心裡暗罵沈繼軍,真的有病!
還巴巴給王媒婆送大鯉魚去,給介紹那麼一個對象,把她氣個半死,還吃得上大鯉魚?
張夢蘭氣哼哼看了王媒婆一眼,沒有說話。
王媒婆的目的達到了,嘴巴裡都是褚鳳霞和沈繼軍的好,故意來刺激張夢蘭的,嫌她做事不地道。
說了一通,大家就都散了。張夢蘭雖然省去了向大家解釋的時間,可是她十分不滿意沈繼軍所做的一切。
她一直認為沈繼軍讓自己十分省心,這是三個孩子中最有主見的一個,可事到如今,又覺得這個所謂的十分有主見並不是一件好事。
現在更讓張夢蘭頭疼的是,她的新事新辦計劃就算是徹底泡湯了。大家又已經知道她想隱瞞的一切,既然如此,就要好好辦一場,把之前自己送出去的禮金都拿回來才是正理,而且她這次穩賺不賠,因為沈繼軍說了,喜宴的錢,他自己來付。
張夢蘭便決定把沈繼軍和褚鳳霞叫回家,好好計劃一下這件事。便讓沈懷強給褚鳳霞帶句話,讓她抽空晚上來家裡吃頓飯。
沈懷強便對張夢蘭說還是周日休息的時候來吧,晚上就彆折騰孩子們了,你不知道他們每天多累,上了一天的班,回來還要聽你嘚嘚。
這話雖然不好聽,可是張夢蘭還是聽進去了,便對沈懷強說好吧,那就定在周日。正好吃完飯說完事,還能再去一趟新家。她一定給褚鳳霞要來一把鑰匙。
王媒婆也不閒著,上午在大家的圍觀下喝了魚湯,下午便去了崔老師家。
特意趁褚鳳霞不在的時候去的,不管怎麼樣,崔老師之前還給她送過禮,道過謙,她很樂意再和崔老師打交道。可是褚鳳霞就算了,她有點怵褚鳳霞,還是不見的好。
所以就趁著下午工作時間去的。到了才知道,褚鳳蘭在坐月子呢,這是生了。
王媒婆十分意外,連連向崔老師道喜。這是大姑娘美夢成真,如願做了媽媽。一姑娘又要出嫁,才短短一年時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讓她意料之外的事。
又客氣道不知鳳蘭生了孩子,否則一定帶點禮物的。
崔老師趕緊說千萬彆客氣等等,便才問了王媒婆的來意。
王媒婆就把沈繼軍提了兩條大鯉魚的事給崔老師說了,崔老師老懷安慰,覺得沈繼軍是真的會辦事,隻有一十五歲,卻能麵麵俱到。竟然連王媒婆都想著呢。
而且崔老師也在苦惱這個問題,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去一趟王媒婆家。雖然褚鳳霞和沈繼軍的結合,是兩人後來相遇相處的結果,但是王媒婆在其中也不能說毫無作用。且這件事早晚會被她知道,崔老師覺得到時候王媒婆計較起來,說出去的話肯定難聽。
如果按崔老師的想法,她是要去給王媒婆道個謝送個禮的。可是站在沈繼軍的立場,那又是萬萬不會去的,畢竟當初王媒婆和自己一起騙了人家。
所以崔老師十分糾結這個問題。
誰知道,崔老師以為的萬萬不會,到了沈繼軍那裡,便是理所應當。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欺騙這件事,直接就去送了兩條大鯉魚。
王媒婆對沈繼軍這個人大加讚賞,說了一下午的話,也都是在誇沈繼軍。
然後又說,如果兩家之間要傳話,她完全可以幫忙。這鯉魚不能白吃,是不是?
崔老師便道,如果有需要,一定會麻煩王媒婆的。
兩人嘮了一下午,從沈繼軍開始嘮到小嬰兒茉莉,又嘮到崔毓秀是個好命的,年輕時吃的苦不算苦,老了能安度晚年,才是真的有福氣。
最後褚家貴下班回來了,騎著摩托車十分拉風,轟隆隆的,王媒婆又把目光放在褚家貴身上。
這摩托車都騎上了,可見褚家真的有錢。
便想著給褚家貴介紹對象呢。
誰知道崔老師說,褚家貴結婚了。
王媒婆差點驚掉下巴,默道剛剛還說你們這一年乾了不少大事,原來真正的大事在這裡!褚家貴都結婚了!
褚家貴從摩托車上下來,和王媒婆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往自己房間走。
再出來,手裡提著一個手提包,裡麵鼓鼓囊囊塞滿了東西。
崔毓秀大約猜出來他要做什麼了,便問:“你這是去君歌家?”
“哦。”褚家貴道:“給君歌送衣服去,對了,吃飯不用等我,我不在家吃了。”
“去吧。”崔毓秀說。
褚家貴騎上摩托車就要走,心裡念叨著這次去君歌一定要把他留下才行。
王媒婆便趁機問了一句,家貴娶的哪家的姑娘。
崔毓秀就簡單說了在哪裡住,王媒婆就瞪大了雙眼。
“那裡住的都不是一般人啊!”她驚道:“崔老師,你好福氣!”
褚家貴騎著摩托車趕到姚君歌家,正趕上吃晚餐。
不用大家留,他自己洗了手,便上桌吃飯了。
趙雁又趕緊喊張媽加個菜,姚君歌便問褚家貴,給她帶睡衣了沒有。
“都帶了。”褚家貴說,“你給我打電話要的東西,一樣不差,都給你拿來了。不過你拿那麼多,是準備住多久啊。”
“等大姐滿月之後我再走唄。”姚君歌道,“回去也是添麻煩。”
“對對對。”趙雁連忙說,“就等你大姐滿月了再走,滿月的時候不得吃滿月酒?吃完酒你們一起回家。”
褚家貴微微一滯,連忙看向趙雁問:“一起回家?”
“是啊。到時候你倆一起回家唄。”趙雁說,沒覺得自己的話裡有什麼問題。
褚家貴便勉為其難道:“媽,你要是這麼說,我是不是今天應該也把我的衣服拿來?沒事,我明天再回去拿一趟。”
姚君歌噗嗤一聲笑了,拿著筷子看家貴:“你也想來住了是吧!你也聽不得小茉莉嗷嗷大哭是不是?”
褚家貴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哭的就是太大聲了點。”
他說完,便趕緊吃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惹得趙雁和姚長卿都忍俊不禁。
等著吃完了飯,姚長卿叫褚家貴陪著下棋,趙雁便趁機“教育”姚君歌:“你這孩子,得學會給男人留麵子。知道他也煩,就不要再問了,非要當麵把話挑破了才行。那畢竟是他的親姐姐,你能抱怨,他能說什麼?”
姚君歌噗嗤一聲就笑了,對趙雁小聲道:“媽,你不知道,昨天他走的時候,以為會我留他呢。睜著眼睛看著我,可憐巴巴的。誰知道我一句留他的話都沒說,就讓他走了。他當時那個表情啊,我看著都要哭了。”
趙雁氣個半死,忍不住就拿筷子敲了君歌的手背一下,說:“你既然知道他想住,為什麼不留?”
“我非要他自己說出來才行。”姚君歌挑眉,“我邀請他住下來,他還能說不是出自他本意,是我強留他住下的。這話我才不會說,我就要他自己開口,要他自己說出來才好。”
“你這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姚君歌拿著筷子便道:“媽,這你就不懂了,夫妻之間也是一個小社會,不是這次你壓倒我,就是下次我壓倒你,這樣兩人才能在夫妻生活中保持勢均力敵。”
姚君歌看著她媽一眼迷茫的瞧著她,便擺了擺手,道:“反正你不懂!我啊,既不會過你和我爸這樣的生活,也不會過我大哥大嫂那樣的生活。你們兩對兒夫妻的生活,都不是我想要的。你呢,就是表麵厲害,其實不管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最後的決定權都在我爸那裡。我大哥大嫂呢,就是太清冷了。兩個人過日子,就像兩位同誌,彬彬有禮,按部就班,沒有一點樂趣。對了,媽,你不知道,我大嫂現在還給我大哥熨衣服呢。不管自己多晚下班,都會把第一天我大哥要穿的衣服,熨一遍,然後擺在床頭,從襪子到外套,一個不落,嘖嘖……整的我大嫂就跟個機器人一樣……”
趙雁無語看向姚君歌,感覺自己這個女兒,好像是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