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走進客廳,就聽到裡屋崔毓秀的聲音傳了出來。
應該是在和誰通電話。
姚君歌也沒想著故意去聽,可是崔毓秀不知道她回來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便傳進了姚君歌的耳朵裡。
“還沒回來呢。也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每次都是這樣,天天等。”崔毓秀說。
“倆人都沒回來。是,我現在還做晚飯,他們一天不回家吃飯,在外麵也吃不可口,我在家沒事,晚飯還是要做的。對了,鳳蘭,你彆忘記和光慶說,童童上學報名的事,千萬彆給忘了。我如果沒退休,這事肯定不用他操心。”
姚君歌把麵包放在茶幾上,聽到這幾句,知道是在和褚鳳蘭通電話。
“隻做晚飯,早飯他們吃麵包。你說麵包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反正我是吃不慣那個東西。對,君歌和家貴他們都吃,我看有時候他們會分著喝一瓶牛奶。對了,鳳蘭,我給你說,你知道那麵包多貴嗎?我去看了,當時一說價格就把我嚇出來了。哪怕早起一會兒,饅頭包子一熱都能吃,真不行就外麵油條胡辣湯豆腐腦的,哪個不比麵包好吃?家貴就不是個過日子的,君歌也不是。這倆算是過到一起去了。”
崔毓秀照例對著女兒吐苦水,她不太和褚鳳霞說這些,知道鳳蘭在家沒事,還在休產假,沒事就給褚鳳蘭打電話說這些。可平時都是撿著君歌上班的時候說的,今天可巧,鳳蘭來了電話,讓她媽幫著找魚驚石,說小茉莉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是嚇著了,總是雙手一顫一顫的,原本家裡就不敢有動靜,現在大家走路都恨不得光著腳走了。
褚鳳蘭聽鄰居說魚驚石好用,從魚身子裡取出來,然後戴在孩子手腕上,能辟邪壓驚的。
崔毓秀連忙應了,然後兩人隨便聊著,便聊起了君歌和家貴。
而且還那麼不巧,被君歌聽得清清楚楚。
褚家貴摩托車的轟隆聲震天響,傳進來的時候,崔毓秀才把電話掛了。
她匆忙從臥室出來,沒成想卻看見姚君歌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崔毓秀微微一滯,又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便問:“君歌什麼時候回來的?”
姚君歌笑了笑,“有一會兒了。”
“那怎麼不吭聲?”崔毓秀忙問。
“我以為你在廚房呢。我說先把這個特彆貴的麵包放進客廳,再去廚房,沒想到一進來就聽見你在打電話。我就沒進去打擾。”
崔毓秀聽出來了,這是故意說的,特彆貴的麵包。
她倒是不生氣,噗嗤一聲就笑了,“你還特彆貴的麵包,我說的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姚君歌也大方承認,“不過,媽,我是真的喜歡吃麵包。你說的包子什麼的,好吃是好吃,可是有味。我吃了之後,都不好意思上班和人講話。”
崔毓秀便道:“那刷牙不就好了。”
“刷牙也有味。”姚君歌說,“也可能是我的心裡問題。而且我是真的喜歡吃麵包。雖然有點貴吧,但是我的工資,夠我吃麵包的。”
這時褚家貴從外麵進來,聽到麵包兩個字就皺眉,“什麼麵包?今天晚上也吃麵包?”
“不是,正和咱媽說話呢,說到麵包了。”姚君歌站起來,問:“你今天怎麼回來也這麼晚?”
“加了一會兒班。”褚家貴說,“你自行車怎麼不在外麵?”
“沒騎來,車胎可能是破了。明天早晨你送我過去吧,然後幫我看一看車子。”姚君歌說。
“我又不懂。”褚家貴立刻道。
“也沒說你懂。不過你可以幫我把車子推到修車鋪那裡俢啊,後胎沒氣了,我得抬著走很遠。”
褚家貴便點點頭:“那行吧。不過明天早晨一起走的話,就在外麵吃油條吧。我不想吃麵包了。”
姚君歌一聳肩:“隨便你。”
“那你這麵包怎麼辦?”褚家貴問。
姚君歌轉頭看向崔毓秀:“那要不媽,你明天早晨吃麵包吧。這麼貴,天又熱,壞掉就可惜了。”
崔毓秀答應了一聲,又道:“你們自己去廚房吃飯吧,我已經吃過了。有炒的菜和粥,覺得涼的話,就自己熱一熱。”
姚君歌點點頭,“行。”
她說完牽上褚家貴的手就往廚房去,然後偷偷給褚家貴做了一個鬼臉。
兩人走出客廳時,褚家貴小聲問:“怎麼了?你剛剛做鬼臉是什麼意思?”
姚君歌笑著說:“你猜今天怎麼了?”
“不就是你的自行車壞了嗎?還有什麼事?”褚家貴問。
姚君歌做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準備吃飯,笑道:“我回來的時候,咱媽正和大姐通電話呢。”
“哦。”褚家貴吃了一口菜,菜已經涼透了。
“你猜咱媽說什麼了。”
“又猜?那肯定說小茉莉呢。”
“不是,說我呢。”姚君歌道,“說我不會過日子,麵包那麼老貴,還天天吃,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
褚家貴立刻說:“那你不趕緊的出來,裝作沒聽見。”
“我乾嘛裝沒聽見啊。我明明聽見了。”姚君歌說,“而且我覺得我自己喜歡吃麵包,我自己有工資,我拿我自己的工資去買我喜歡的東西,一點錯都沒有。所以我為什麼裝沒聽見?”
“那你和她說你聽見了?”
“是啊,我還說我覺得自己沒錯呢。”姚君歌道:“我不喜歡藏著掖著,我覺得一家人嘛,就應該把話說清楚。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算了。耽當然,我也理解咱媽。她畢竟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而且那麵包也真的不便宜。”
褚家貴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厲害!是真的勇士。那你這麼說,咱媽就沒生氣?”
“沒有啊。”姚君歌道,“我也是今天才發現,崔老師還是挺開明的,對我的辯解,也沒有生氣。”
褚家貴嗯了一聲,“那是對你開明,這話要是我說,我媽非上來給我一嘴巴子不行。”
他說著,把盤子往前推了推,對姚君歌道:“這菜都涼透了,你拿去熱熱再吃吧。”
姚君歌睜大眼睛看著褚家貴,問:“為什麼要我去?”
褚家貴立刻為自己辯駁:“你不是離爐灶近嘛,一抬手的事。”
姚君歌聞言,已經站起了身,拿著自己的筷子就挪了一個位置,道:“好了,現在是你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