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快走到山洞門口的少年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裹滿紗布的胸膛和各處傷勢,顫抖著伸手要去撕扯它們。
倒不是少年人舍不得撕掉這些紗布,他純粹就是沒力氣了,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抖。
畢竟這大冷天的,這小孩兒又是大出血,又是吃不好睡不好,全靠一身羽毛在寒風中苟著半條命,感覺隨時可以去導演組那邊領個便當收工。
褪色者長歎一聲,你們這些夜叉,是不是都有些死倔的毛病在身上啊?
浮舍為了讓商隊不被自己牽連,都快被雷獸打死了也沒逃一步……你這個小夜叉,如今也要糟蹋我棱大夫的一片好意嗎!
褪色者倏然站起來,快步走過去,一把捏住這夜叉的後頸肉,像是提起一隻小鳥那樣在對方吃驚惱怒的眼神中把人提回篝火邊來。
“不許撕這些繃帶啊,你知道我給你傷口處理得多辛苦嗎。”
褪色者警告道,“我認識一個隔壁家叫太宰治的老朋友不知多羨慕你身上這些繃帶。”
夜叉少年:?
你們人類真奇怪。
褪色者把他重新放在了靠近篝火的另一片草堆上,因為舊的那些乾草堆已經被融化的血水所打濕了。
她說:“起碼等到明天雪停了再走吧?”
抱著槍的小夜叉沉默了片刻,終於惜字如金地擠出了新的兩句話。
“不行。”
“……天亮前必回。”
褪色者也不攔著人家,隻是聳聳肩,在懷裡摸出了新的手術刀具:“那就讓我替你處理一下背後的傷勢,你自己平日也很難處理到那些位置吧?”
那渾身長著翠綠羽毛的夜叉少年抬頭瞅了瞅她,又仔細觀察著褪色者的麵色是否健康、有無被自己身上的煞氣所感染到……因此夜叉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散去手中的武器,翻身趴在草堆上,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這才對嘛。
褪色者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乖孩子……等會忍著點疼。”
不知為何,當聽到這句十分尋常的誇獎時,那少年渾身一顫,像是想抬頭看看她的表情卻又強行抑製住這種衝動,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也會獲得“乖孩子”這種程度的誇獎。
但褪色者才懶得照顧小屁孩的敏感心思呢!
哈哈哈,她要專家出診咯!
等半個時辰後,褪色者給這素不相識的夜叉少年縫完最後一處傷口,上好藥,纏好紗布……她才發現這夜叉趴在草堆上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隻是看起來睡得不太安穩,眉頭緊鎖,身體下意識地要蜷縮成一團。
啊?等一下,可不能蜷縮啊,傷口要崩血的!
褪色者沒辦法,隻好一邊坐在旁邊,時不時拉扯一下這睡相不安的夜叉,免得他身上的傷口又重新噴血,一邊把自己那件丐幫幫主級彆的外衣脫下來蓋在對方身上。
雖然不指望這破爛衣裳能禦寒,但好歹是這位褪色者當前僅有的三件衣服之一。
漸漸的,忙活了一晚上的褪色者也開始犯困,她盤腿坐在篝火邊,手還按著夜叉的小腿(每隔一會兒就要拉扯一下,免得他蜷縮軀體),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她坐著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如今是個凡人的褪色者睜開眼睛,發現篝火已經熄滅,山洞裡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他人。
留給夜叉少年蓋被子的外衣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她身旁,顯然某個病號已經躡手躡腳地溜走了。
褪色者也不在意,這天災人禍的年頭,大家出門在外,有能力幫彆人就幫一下,幫不了就趕緊走。
這就是如今的亂世江湖。
她站起身,打著哈欠伸懶腰,發現不遠處的山洞外透出一絲光亮,原來外頭已經天亮了。
但下一刻,褪色者看見山洞門口放著一大摞劈開的木柴——很明顯,這絕非大自然的饋贈。
看來小夜叉是醒來後看見她食物充足(有野豬肉),又有衣裳和藥物,想不出給她怎樣的回報比較好。
最後他可能覺得這大冷天的不能沒有柴火,因此專門出去砍了一波柴送回來,放在門口當做感謝她昨晚出手相助的謝禮。
“什麼啊。”褪色者盯著這些顏色異常暗沉的木柴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啞然失笑,“這傻孩子,難道不知道這些木柴是濕的,根本點不起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