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婆的玩具攤臨近璃月海邊,當聽到褪色者說出了這等“放飛自我”(字麵意思)的言論後,派蒙頓時頗感興趣的東張西望:“這邊的通道那麼狹窄,哪裡有足夠的地方給你玩自己……呃,玩風箏?”
褪色者得意洋洋地掏出一把鑰匙,扔了過去:“我早就租了一艘浪船,是單人駕駛的類型。來吧,熒,你去把船開到海上去,順便把我放飛了!”
“今天我就帶你和派蒙玩玩大風箏,找回你失落的童年!”
金發少女一把抓過飛來的鑰匙,默然無語了好幾秒才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童年也不缺風箏玩……”
但沒有人搭理她的吐槽,派蒙和褪色者已經手舞足蹈地跳下碼頭準備去起飛了。
“浪船”是一種簡易小船,最早是從稻妻進口來的。如今不少璃月人也會開著這種浪船出海捕魚或者搞近海旅遊項目。
而褪色者為了玩風箏,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所以等岸上之人注意到不對勁時,那艘小小的浪船已經劈波斬浪地衝出去了。
至於原本站在碼頭高處、背後綁著風箏的褪色者就隨著船體飆馳帶動了那根特製繩線的拖拽,整個人朝著海麵方向飛起來了!
“蕪湖!”
她又上天咯!
這次,是水上項目!
見此情況,正在跟兩位客人聊天的阿山婆頓時喜悅地說:“啊,這把年紀的人還能如此童心大發,真是難得。”
鐘離和陳曦:“……”
某種意義上,能夠如此高興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和客人一起上天的阿山婆也是個硬核之人。
過了片刻,陳曦方才微笑著說道:“鐘離,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確實……讓人懷念。”
鐘離選擇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由於那個風箏看起來一時半會也不會降落回海麵,因此兩個璃月人也乾脆趴在附近的欄杆上一邊閒聊一邊等待那群童心大發的外鄉人們回來。
而模糊聲音和談話內容的仙術已經悄然開啟了。
就算有人趴在二者的背上,恐怕都聽不清楚他們此刻在談論什麼。
灰色長發的陳曦眺望著陽光下碧波閃爍的大海,輕聲歎氣:“棱遊還是那麼活潑愛玩的模樣……有時候真是感覺自己上了年紀,精力沒有千年前那麼好了。摩拉克斯,你會有這種類似的感覺嗎?”
“沒有。”鐘離,也就是【帝君】摩拉克斯淡淡地說,“歸終,你年紀大了就彆瞎折騰了。無論是以前的棱遊,還是如今的阿褪……你都駕馭不住的。”
歸終略顯不快地看向他:“什麼叫‘我在瞎折騰’?難道你就行?而且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駕馭自己的朋友?”
——撒謊。
你分明也想要駕馭,想要控製……想要渴求。
摩拉克斯意味深長地凝視著這個曾經在歸離原與自己相見的第一個同類朋友。歸終則是微笑著
帶又多少帶著些許挑釁意味的與他對視。
“……”
兩位魔神最終還是沒好氣地各自撇開臉去。
在最初,那個袖袍寬大、逞強作勢的羞澀少女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幅厚臉皮、伶牙俐齒還一心要跟自己搶什麼人的老油條模樣呢?
這位故人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發生不為人知的改變的……
摩拉克斯思忖著這些小小的疑問,麵上依舊平靜如最堅定的磐石,任憑風吹日曬也不會動搖。
“我當然行——就算有再多的對手或者阻礙,唯獨這件事,我也不會退讓分毫。”
“……嗬嗬。”
歸終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冷笑。摩拉克斯不知道她在嘲笑什麼,但無所謂,他時常搞不懂自己身邊異性友人們的一些奇怪笑點。可這並不妨礙大家幾千年來的交情。
“用現代璃月年輕人的話來說——明明兜裡空空,卻成日還喜歡高談論闊的男性可以稱為‘普信男’了。”歸終開著玩笑說道。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認真糾正:“我其實是有錢的,我本身就是提瓦特貨幣的象征。而且在下也並未成日誇誇其談、不做正事。”
……老朋友,你這糟糕的幽默感真是沒救了。
歸終搖了搖頭,重新看向海上那變得已經很小一個黑點的風箏了,她詢問道:“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攤牌呢?”
摩拉克斯並不在乎話題的跳躍性,他不假思索地說:“我不會說的。我要求你們也不要跟棱遊說關於過去的任何事情。”
“誒?”歸終吃驚地看向他,這位穩重的禦姐難得的出現這般表情,“你讓我們都不談過去的事情,難道是想自己偷偷告訴她……”
你又想偷跑!被我發現了吧?
摩拉克斯無語了幾秒,方才重申道:“有時候,記憶本身就是一種汙染。”
歸終瞬間陷入沉默。
她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情,終於明白了摩拉克斯這些天來在忌憚什麼,忍不住歎了口氣:“所以,我們就隻能乾等著?或者等她自己哪天突然一拍腦袋想起我們這些老朋友?”
“是的。”摩拉克斯沉穩地點了點頭,“我正在試探著摸索那記憶和汙染之間的界限……但我並不建議你們也去旁敲側擊,試探界限。太危險了。”
昔日,摩拉克斯借助自己分出去的那一縷神力分.身“小摩”,成功知曉了不少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知識以及聽完了棱遊的遺言。
事實上,單是“傾聽遺言”這種事都透著難以判斷的危險,但摩拉克斯在做好了所有安排和準備後,單獨讀取了“小摩”身上藏著的信息,因此隻有他一人知道許多旁人不能知曉的事情。
但歸終她們並不知道摩拉克斯從中獲取了怎樣的信息——因為摩拉克斯後來將自己的那部分記憶也給封印藏起來,安全地儲存好。
如今的摩拉克斯抬起自己的一隻手,對準了海麵,戴著黑手套手指修長,五指完好,品質上佳的
玉石扳指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芒。
他借此向歸終解釋道:“歸終,構建個體的完整記憶正如人的這一隻手。你看,五指俱全,每根手指都有自己的功能——正如棱遊如今的記憶那樣。倘若外人乾預,想要去剔除其中有害的、汙染的記憶部分,就相當於強行切斷其中的某根手指……會出大問題的。”
“大問題麼?連你都這麼說……”
歸終歎息,“那看來強行喚醒她過去所有記憶這件事是非常危險了。”
“嗯,所以隻能等待棱遊自己回憶起過往的某些記憶片段……最起碼那些片段都是安全無害的。”
說到這裡,摩拉克斯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他放下了手,搭在欄杆上,手指不起眼的微微抓緊了欄杆。
歸終注視著海風中友人的麵龐側臉,雖然摩拉克斯不曾說過,但作為老朋友,歸終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他那副平靜外表下隱藏的不甘心。
你也不甘啊……也是,明明是故友,明明是比誰都更親近的親人,到頭來卻隻能假裝是陌路人那樣重新再相識一遍……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誰願意總是編造出虛假的身份和數不清的謊言來欺騙失憶的朋友呢?
然而歸終忽然聽見摩拉克斯以一種非常嚴肅地說:“最起碼,棱遊通過自身的經曆和觸動所剔除的那些有汙染的記憶部分就像是剪指甲——剪除,卻不會傷身。”
歸終:“……?”
歸終不確定地問:“你這個比喻,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下,沉穩地反問道:“不好笑嗎?”
“糟糕透了。”歸終毫不留情。
“抱歉,我其實提前練習了很多遍。”摩拉克斯難得地看起來也有些苦惱,“在下果然還是不擅長說笑話……”
“起碼這句話就很好笑了。”歸終吐槽,“比你在玉京台上突然‘死了’還要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