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顯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戾氣。
他扯了扯嘴角, “這是當然的。”從身上拿下了錢袋。
繼續平易近人的扮演著體恤我的丈夫。
我們現在大概已經到了隻要看到你不開心那我就開心了的關係,心裡都巴不得對方死,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無法動手。
我們夾雜在人群裡慢慢往回走。
尋思著他為何如此委屈自己,無意中看到了個束著高馬尾的男人, 我的視線便再也挪不開了, 從背影看,他身形高大, 比其他人要高出來一節, 身邊跟著梳夫人發飾的女子, 我忍不住一直看著。
他似乎也是在陪伴妻子出來的, 當他轉過頭來, 我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不是他。當然不會是他。
明知如此,我剛才的好心情轉瞬即逝,低落了下去, 如果可以, 我根本不想過這種與虎謀皮的生活。
身邊的這家夥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我忍不住想。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我收回了視線。
他順著我剛剛的目光看去, 勾起了略帶嘲諷的笑容, “怎麼,他讓你想到了你的丈夫嗎?”
“真奇怪, 我的丈夫不是你嗎?”我淡淡地說。
他被我說愣住,詭異地看我, 沒再繼續繼續這個話題。
在他眼裡我丈夫和我一樣, 就是個粗野鄉下人, 當然不以為意。
我走了一會, 感覺現在氣氛還算好,他心情不差,於是就趁機說了夫人小姐們想來拜訪我的事。
我緊接著說,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統統回絕了。”
“讓她們來吧。”
我有點意外,他答應了?
等下,他該不會是想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儘吧?女性的□□會美味一點?而且還是京都裡千嬌百媚的美人,各個膚白肉嫩的……
真不怪我多想,他可是吃人的鬼,手底下還有一票呢,答應的這麼輕鬆,很難不讓人懷疑裡麵有什麼問題。
他眼神輕鬆地拍了拍我手背,“我很高興,你能這麼快融入京都。”
……不是我融入得快,是她們對你感興趣。
我無語,還是想辦法阻止這件事吧。
他思索了一下說,“到時候你就在前宅裡接待她們吧,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好。”我笑得很勉強。
剩下也沒什麼好逛的了,乘著馬車,回到那個陰森森的宅子裡,我正要回自己的房間裡。
他阻止我,“你要去哪裡?”
“回房間?”我指著前麵說。
他靜靜站在原地,“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他演戲還演全套的啊?
洱靠著牆默默束手站在一邊。
我張了張口,還是閉上了嘴,硬著頭皮回他房間裡。
我先洗漱換完衣服,警惕的貼身帶著紫藤花香囊,聊勝於無吧。
然後膽戰心驚的躺著,好在,他看起來沒有休息的打算,夜晚才是他的活動時間,蹺著腿坐在邊上,穿戴整潔乾淨,看都沒看我一眼,沒有一絲要和我同床共枕的意圖。
他對我毫無興趣,目的似乎隻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罷了。
我暗暗鬆了口氣,共處一室就算了,和無慘躺一張床上眼對眼……這畫麵太美,我想都不敢想。
我睡得很淺,夜裡驚醒好幾次,發現自己一個人才又閉上眼睛。
這樣睡可想而知,我心裡壓力有多大。
還好他到了白天就會自動消失,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由於晚上睡眠質量變差,我隻能靠著白天補覺過過日子這樣。
就這麼和化名月彥的無慘又出去了幾晚,我眼圈都黑了一層,到現在估計整個京都的上流貴族圈子都知道我是月彥先生的妻子了。
我也從彆人嘴裡聽說了很多閒碎八卦,心裡也稍稍清楚了一些他的打算。
有一個倒黴妻子給他打掩護,能讓他身上洗清不少可疑之處,自從他來這裡以後,京都裡命案懸案就增加了很多。
大多消失,偶爾找到的棄屍殘缺不全,看起來像是野獸作為,可京都不比其他,查案破案的能人也多。
一個來曆不明,年輕神秘的富商聽起來就很可疑,但如果他是拖家帶口,妻子還懷著孕,那就可靠放心多了。
他現在應該是想低調,並不想引起人類的注意,可隻要鬼存在,就會在黑暗裡獵食,隻是做得精巧,不會被常人發覺罷了。
明知如此,我也無可奈何。
就算我舉報揭露他也沒用任何用處,他隻會殺死所有人,再改頭換麵以另外一個身份大搖大擺的出現。
除了這個,恐怕還有什麼彆的原因,我還沒想出來。
下午醒過來,“早。”
我打著嗬欠對洱說。
“已經不早了。”他說。
“我知道,但天還沒黑。”否則就該看到另外一張臉了。
我的睡眠規律完全打破,導致我現在白天懨懨的,晚上反而睡不著,已經快和這些夜裡精神百倍的惡鬼一個作息了。
我手裡捏著質感很好的信封拆開閱讀,旁邊還有一摞,從信裡的內容,我恐怕無法阻止了。
儘管我暗示了好幾次不方便,可還是有拜帖林至,其中就以晴子的最多,不巧的是,這事兒讓鬼舞辻無慘知道了。
“為什麼不讓她們來,是害怕我會殺了她們?”他語氣平淡。
我麵對他些許探究的目光,心裡一突,意識到他並沒有放棄尋找我的弱點,看來不僅得表現得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表現得對他人性命太過在乎。
善良是美好的品德,但落到鬼的眼裡隻會是弱點。
“我隻是怕她們唐突了什麼,讓你不方便罷了。”
“看到了也沒關係。”他撫摸我的頭發,語氣裡滿不在乎地說,“隻是人類而已。”
我追憶結束後歎口氣,隻得提筆回信,我能爭取到的……也隻有白天了。
我們現在居住的宅子是前後呂字型結構。
前麵是正常人類的住宅,用來迷惑人的,裡麵有正常的仆人,賬房,管家,看起來充滿了煙火氣,有人拜訪一般到的也就是這裡。
而平日真正呆著的是後宅,死氣沉沉,半隻人影也無,隻能偶爾捕捉到可疑的黑影,我懷疑是不是無慘的手下。
約定好時日,
托她們的福,我也是第一次來到前宅,見到了陌生的家仆和快半個月沒見到的太陽。
他們從善如流的喊我夫人,顯然是已經得到了指示的。
白天裡鬼不能出現,如果我趁機想辦法出門,我掃了一眼周圍,十幾個強壯的打手家仆,這些人都是為無慘辦事的,他們也是另外的人類眼線。
他敢放心讓我白天出來,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比如身邊這個寸步不離的管家,比如那些沒過兩秒就要看我一眼的家仆,還有門口站崗的,蚊子都飛不出去。
嘖,真麻煩啊。
我坐在主座上迎接,有人陸陸續續來了,前宅慢慢變得熱鬨起來,彆的不說,精致美味的食物管夠。
“月彥夫人家裡的糕點真好吃啊!”
那當然,經過了我蓋板認證才拿出來招待的,我看向了說話的女孩,朝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眼光很不錯嘛~
“月彥先生呢?他不在嗎?”
他不可能在白天出來的,我說謊,“嗯,他在忙呢。”
“這宅子真大,月彥先生很會掙錢吧,這樣要處理很多事情的,我二哥是商人嘛,成天東奔西跑……”
“這麼大的地方,月彥夫人平時是怎麼生活的?”
睡覺,吃飯,發呆,想怎麼跑路。
“應該和大家差不多吧?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這裡大是大,但我聽說這塊宅子三十多年前是出過人命呢,一家上下幾十口都被殘忍殺害了,後來就荒涼了,有大師看過,說是風水不好是個凶宅呢,你們住在這裡不害怕嗎?”
……該不會是無慘看中這宅子下的手吧?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了。
“外人大概是覺得便宜並不了解京都裡的事吧,我們家很唯物,不信這些的。”我微笑。
隻能捏著鼻子替他扯謊了。
有人在前麵轉了一圈,推開窗戶說,“前麵還好,後麵的采光看起來不太好,但確實裝修精細,風格古樸,是個好地方呢。”
“後麵屋子是做什麼的?比前麵還要大呢!”
“是……儲藏貨物用的,家裡做生意嘛!”
“原來如此。”
諸如此類的問題,我勉強應付著。
上次拜訪的府主夫人,在京都裡外號桂夫人,因為喜歡桂花,宅子裡到處都是桂花。
私下裡,桂夫人扯過我說,“你可要看著點這些小妮子,她們對你丈夫很感興趣呢。”
“啊,是嗎……”我裝作才知道的模樣。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那種不喜歡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的類型對吧?”
“月彥雖然古怪孤僻了些,但外貌俊秀,才華橫溢,不少覺得自己年輕漂亮能和你爭一爭呢,你已經孕有一子,要小心孕內出軌,這在京都裡也是屢見不鮮了,尤其是晴子,她家啊是……”
夫人一臉過來人和我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在古代社會裡有這種擔心是很正常沒錯,可,不是,我們拿的好像不是一個劇本啊!
我才不關心無慘有幾個女人,八百個都和我沒關係,我今天隻想把你們安安全全送出門就謝天謝地了。
我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強打精神點頭,被她看到我心不在焉,“不要不當一回事,可要仔細聽啊,你要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抓無慘的心?他有七個心臟,我怕是抓不過來吧?得拿鐵簽串……
我心裡吐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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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擔心什麼來什麼!
不一會就有人說,“咦?晴子不見了。”
“真的啊好久沒見她了。”
我刷的一下站起來,“她去哪兒了?”
“剛剛說是去如廁了。”
“但好長時間了。”
“我剛才去了,她根本不在嘛!”
“難道是走丟了?要不要去找找?”
我心裡叫糟,“你們在這裡不要走動,我去找。”
“我們一起去找找她不好嗎?”有人站起來提議。
“是啊是啊!”
“不行。”我表情嚴肅地說。
……按照珠世所說,這宅子裡恐怕藏了不少鬼。
桂夫人說:“稍安勿躁,大家還是聽月彥夫人的吧。”
“晴子在這兒是走丟不了的,外麵的家仆看著呢。”
我感激得朝她望了一眼,然後走出門對管家說,“不要讓她們胡亂亂走,再派一些人到前麵找找。”
“是,夫人。”
我加快了步伐,直接往後宅裡趕,應該早點注意到的,她剛才眼神裡就透著對那裡的興趣。
後宅很寂靜,完全被後山籠罩,縈繞著陰暗不詳。
我因為在這裡住,熟悉地拉開一道道門,“晴子?”
最後我是在我平時休息的房間裡找到她的,她正坐在桌子前把玩著茶壺。
見她安然無恙,我吐口氣,“你在這裡啊,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