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大人救我,我就死在一個雪天了。”
我聞言心裡一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他這輩子估計就乾了這一件好事。”
“好事?”他歪了歪頭,“為什麼裡耶香會這麼想。”
我聞言無言,對哦!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迷惑起來,我竟然下意識就覺得這是件好事,他可是殺過人的鬼!
大概是他外表看起來太過純潔無害了吧。
“沒什麼。”我下意識避過這個話題,“因為你一直照顧我,就忍不住這麼想了,說到底你也是他的走狗。”我故意惡狠狠說。
同時心裡暗暗懊惱,人有情感真是很煩的一件事,總會對不該的人產生不必要的同情心。
明明都是……至惡,偏偏混雜著無助可憐的過去。
我看著他額頭上半透明的觸角,似乎已經被凍得僵直了,像兩塊尖尖的冰淩?也不知道能不能折下來?
我被這想法逗笑了。
我倒是沒有勸他回去,因為我也想在外麵呆著,一點也不想去屋子裡麵,那裡悶熱的不透風,還總是飄著腥甜味。
我身體上還有室內的溫暖,加上人類天生的高體溫,我站在他身側的那一邊,雪已經慢慢融化了些。
我想了想,從室內披了外套出來,手裡托著盤子坐到他對麵,“喝點熱茶吧。”
我學會了煮茶的手藝。
一邊在雪景邊飲茶,我一邊抬頭看著天空仿佛永無止儘的大雪,它們急如鼓點,眨眼就到了眼前,再被我的呼吸覆蓋,又似乎是舞著翩躚優雅而緩緩至的。
我看著,這樣的天氣會影響計劃嗎?內心不由產生了擔心。
這樣的天氣即使是鬼也可以在白天出動。
“裡耶香……”
我截斷了思緒,看向了出聲的洱。
他正捧著茶杯,臉上滾落著雪化成的晶瑩水珠,它一路在快速滑著,在洱雪白尖巧的下巴懸停,要落不落的。
我看了一眼,又往上看,他的綠眸好像雪後融化的翠綠青鬆針葉,“大人計劃要帶你去彆的地方。”
“什麼……彆的地方?”我從他宛如精致布偶般的樣貌中回神,他真的好像童話故事裡與花伴生的精靈啊。
等等,無慘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我控製不住的瞪大眼睛。
他見我意識到他話裡的內容後,目光垂落下來。
他那張被熱茶熏到濕潤的臉龐,看起來就像是在泫然欲泣似的,可其實語氣自若平靜,“大人的意思是,在你生產完孩子後就另找地方生存,上次那個逃跑的鬼殺隊成員沒有找到,萬一他還活著,這裡就很危險了。”
我強裝鎮定,“不至於吧?他那麼強,還怕人類來討伐他?”
啊,我說這句話真的很難不帶諷刺的語氣。
“大人是很強……但也很脆弱。”洱抬起了衣袖,喝了茶後放下杯子。
半晌後,他盯著杯子說,“大人現在還無法麵對陽光,而且最近鬼殺隊武士實力大增正在周圍大開殺戒,大人布下的人手被拔除,雖然還沒找到這個地方,但應該也是遲早的事了。”
鬼,鬼殺隊!?
我聽了以後心臟怦怦直跳,這樣乾淨利落的,讓無慘產生忌憚的,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肯定是柱!說不定還是……
手裡的杯子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是,是什麼樣的人呢?”我忍不住地問,很難控製不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大人沒有告訴我。”
洱說,“裡耶香你應該早做準備。”
“……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把應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吧,不要有遺落了。”他淡淡說道。
他似乎隻是在提醒我要離開了,可是,我看向他。
“大人走了,就不會再回來,要是丟掉了心愛的珠寶,即使是裡耶香求情也是沒用的,請你不要讓大人為難。”
他就是完全忠心耿耿在替無慘考慮,我遺憾,無慘他憑什麼有這種任勞任怨的屬下啊!可惡!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收拾的。”我在這裡沒有任何留戀的東西,我唯一想帶走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孩子和珠世小姐。
要是被從這裡帶走,獲救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吧?也就是說,機會隻有一次。
“這杯茶……”他突然說。
“怎麼了?哪裡不對嗎?太苦了嗎?”
他搖了搖頭,“好暖啊……為什麼。”
“這有什麼的,”我心不在焉地說,“越是寒冷的地方,溫暖就越是彌足珍貴,才會讓人想要好好珍惜。”
“溫暖……”他呢喃,“其實我很討厭人類。”
“身上總是散發著強烈的負麵情緒,讓我很不舒服,大人告訴我這是因為人類毫無價值。”
“真是赤裸裸的反派觀點。”我吐槽,“難道你們殺人吃人就有什麼價值了嗎?彆太搞笑!”
他一愣,低聲地說,“我不知道,人和鬼,為什麼是矛盾的,我隻是希望大人能開心,得償所願,可是……”
“算了,不要說這些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忽然起身,赤足站在冰涼的石階上,逗留後,跨步出去,走出了走廊,踩在了雪上。
一步,兩步,完全脫離了遮蔽,留下了他一串的足印。
我在後麵扭頭驚愕地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頭上再也沒有任何的遮蔽了,帶有寒意的風雪吹得他寬大的袖子鼓鼓的,好像一種不知名種類的白色冰蝶,雪花爭先恐後的落在他身上,肩上。
看起來像是對勇敢者的親昵。
他轉過身來衝著我說,“不出來轉轉嗎?你應該覺得悶吧。”
啊,我竟然被一隻鬼邀請在白天出門?
我呆呆的,從某種角度上說,他比知道的所有鬼甚至無慘還牛逼了,怎麼滴,他是真不怕死啊?
我也這麼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