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雪中春信7 他低頭為她戴帷帽、係長帶……(2 / 2)

大夢 伊人睽睽 17428 字 8個月前

“那些無支穢,最初是為了對付覬覦玉京門的惡徒所創。如今時間過得太久,黃泉峰不一定能繼續壓製。黃泉峰太危險了,以後你們都不要去那裡了。”

緹嬰和黎步互相看一眼,雙雙乖巧稱好。

沈玉舒滿意:“那麼,便開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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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便開始了與黎步一同跟著沈玉舒修行的日子。

白鹿野則是徒有一個內門弟子的名號,但因為身份敏感,沒有長老收他為徒,他自己也樂得輕鬆自在,自娛自樂。玉京門原本擔心他鬨出事,發現這位前掌教的私生子沒有鬨事的想法,便隨他開心了。

緹嬰的練劍十分刻苦。

無他,實在是與她一道的黎步過於天才。

緹嬰學的是沈行川通過沈玉舒傳給自己的劍術,黎步學習的是沈玉舒為他安排的修行。

按說,兩人修的都不一樣,也不應該有交集。

然而緹嬰每每看到黎步一臉無所謂,就將沈玉舒教的功課學會,她便有了危機感。

她之前從不知道黎步很厲害。

後來雖然知道黎步與師兄一樣是萬通靈根,但因為黎步在“天目通”中一次都沒贏過,她也和其他弟子一樣,不將黎步放在眼裡。如今跟著黎步一起修行,緹嬰才氣得想哭。

什麼沒有一次贏。

恐怕是黎步實力過於強,過於天才,懶得跟這些同門計較,才一直輸給他們的。

緹嬰為了能勉強跟上黎步的進度,不得不日也練劍、夜也練劍。

沈玉舒不光教她劍,還按照沈行川留下來的要求,教她道法。

緹嬰被繁重的功課壓得惶然,沈玉舒正兒八經:“雖然兄長傳的劍術與靈根的關係不大,但是道法可以輔助你修劍。對敵時,你不能說對方道法浩然而隻肯比劍,對方可不會等你。

“雖然你不用像小步那樣修道法修的十分圓滿,卻也需要及格。”

緹嬰想哭。

可她天生倔性子。

既不肯服輸,也不肯讓彆人小看,哪怕再辛苦,她也要學下去。

為此,白鹿野很擔心她。

日夜都修煉的緹嬰,明明神魂的傷還沒養好,就如此吃苦,恐怕會吃不消,落下病根。但是他又沒辦法,緹嬰隻要跟黎步一起,必然會忍不住跟黎步比……

白鹿野曾試著與黎步聊過,讓這位師弟體諒緹嬰,誰知黎步一聽緹嬰有傷,他本來不是很上心的修煉,反而認真了起來。

黎步那般幸災樂禍,分明看不順眼緹嬰,要看緹嬰的笑話。緹嬰哪裡知道二師兄起了反作用,見黎步修行一日千裡,她當然也要。

於是短短幾日,緹嬰憔悴很多,瘦了很多。

白鹿野心虛。

他有心控製江雪禾與小師妹過於親近,沒想到江雪禾不在了,黎步如此可怕。

他隻要有空,就哄著緹嬰休息,逗她開心,陪她玩耍。緹嬰雖然興致缺缺,卻到底是小孩子,天真好哄,二師兄帶著她玩,她也能偶爾忘掉修行。

不過緹嬰精神依然越來越差,越來越羸弱。

白鹿野試圖勸她不要跟黎步一同學習,緹嬰一聽便炸:“你覺得我比不上他嗎?你覺得他肯定會勝我一大截嗎?我跟他學的都不一樣,一起學習怎麼了?”

白鹿野被她叫得耳朵疼:“好好好,你學、你學。”

他暗自揣摩,自己勸不了緹嬰,為何不試試讓江雪禾勸呢?

提起江雪禾……呃。

玉京門對青木君的轉世,當真看重無比。白鹿野不知是自己那時候的勸說生了效,還是江雪禾當真做了首席後,忙碌無比。總之,白鹿野很少見到江雪禾。

偶爾見到,也不過匆匆一瞥。

他來不及與師兄說句話,便要被一堆人擠開,看那些掌事們殷勤地圍著江雪禾——

“江師侄,今日你可有對那敕令,多幾分心得?”

白鹿野哭笑不得。

他因為自己的警惕心,不願意江雪禾與緹嬰走得太近。如今江雪禾這般忙,根本沒空管緹嬰,白鹿野卻想硬著頭皮找師兄,請師兄勸小嬰多養傷、少修行……

白鹿野自我安慰:也許是我想多了。

反正我一向想得多,師兄對小師妹,應該沒有彆的意思。我那多餘的古怪感,為了我們的同門情誼,也許該收一收……

白鹿野一時間找不到與師兄談事的機會,便先勸緹嬰:“你這兩日,少修煉一會兒……”

緹嬰坐在床上,扭頭拽臉。分明是不好的橫態,卻被她做出一團稚氣來:“不要。”

白鹿野:“過兩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哪有人要過生辰了,還忙得不行?及笄可是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及笄後你就要成人了,你就打算在修煉中度過?”

緹嬰呆住了。

二師兄戳中了她的軟肋,她便悶在床上,半晌不語。

若是平時,二師兄這副想給她過生辰的語氣,必然讓緹嬰雀躍。可是現在……

緹嬰:“小步哥哥他進度好快……”

白鹿野笑眯眯:“你沒聽過,磨刀不誤砍柴工嗎?你昨日不是與我說,新的劍訣你聽不太懂,黎步的法術卻學得飛快,你很著急嗎?也許是你太緊張了,遇到瓶頸了。你歇兩日,歇好了,也許就悟道了,可以學會那招劍訣了。”

緹嬰仍然半信半疑。

她半晌說:“可是過生辰,不是你給我過嗎?要我做什麼?”

白鹿野趕緊:“你不得請你的朋友們一起來玩啊?小壽星請客,總得自己吭氣吧?”

緹嬰說:“小步哥哥說,這叫‘玩物喪誌’。”

白鹿野心想:挨千刀的黎步,就想累死他家小嬰。

這黎步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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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沒有完全聽白鹿野的勸。

她依然很緊張地修行,生怕沈玉舒下一次授課時,自己學不會劍訣,黎步又舉一反,讓沈玉舒驚讚。

但是及笄也確實很重要。

緹嬰便擠時間,邀請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起過生辰。

此時,因為白鹿野和黎步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花費她的時間,讓她沒有一刻閒下來,緹嬰已經忘記江雪禾很久了。

她對那位如今成了“天之驕子”的師兄有怨氣,又因為那讓自己有怨氣的人不來找自己,緹嬰便生了氣,自己告訴自己:我不和他一起玩了。

他找我我也不理他了。

而江雪禾一直不找她,緹嬰不知道自己的二師兄有在其中出力,她隻是長期見不到江雪禾,便在一腔怨氣中,刻意遺忘了江雪禾。

到底是一個十五歲大的女孩兒,每日有人陪她修行,有人陪她玩鬨,那讓自己不喜歡的玩具,丟了便丟了。

所以,當緹嬰琢磨著請朋友陪自己過生辰時,她沒有想到江雪禾,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那要跟著巫神宮一起離開的以前與她同住一弟子房舍的南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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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不大,涼風習習。

緹嬰與南鳶在山道旁的竹林邊聊天。

南鳶收到她的消息,很準時地赴約,與她一同站在竹林下說話,有一種雀躍的歡喜。

以前沒有人會邀請南鳶。

日後也不會有幾人敢邀請南鳶。

生來便通習天命術的南鳶,即使用布蒙眼,也仍讓人覺得不安全。

竹林鬱鬱,緹嬰聲音嬌嬌甜甜:“……所以,你可以跟你爹說,把回去的日子推遲一兩天,你來和我一起過生辰嗎?”

南鳶頷首。

綠竹葉飄灑,落在眼上所蒙的飛起白紗上。她仍是清清靜靜的,答應緹嬰卻很痛快:“我可以的。”

緹嬰好奇問:“你真的要跟大天官回去嗎?大天官看起來,很嚴肅啊。他會對你不好吧?”

南鳶:“我從玉京門回去巫神宮,我爹不管出於什麼考慮,也不會對我如何。你放心吧。”

緹嬰道:“你必須要走嗎?我在玉京門,都沒幾個朋友。你人還挺好的,很和我胃口。”

和她口味,恐怕是因為南鳶不爭不搶,清冷聖潔。和南鳶在一起的感覺,很像和某個人在一起的感覺……讓緹嬰不會緊張。

南鳶輕聲:“我有我要做的事。”

她猶豫一下,告訴緹嬰:“……其實,來玉京門拜師,我隻是為了借玉京門,回到巫神宮去。”

她知曉天命,能算出天命。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她想回去巫神宮,又想大天官無法對她出手,她身上便需要有另一個大仙門的標記,好讓大天官投鼠忌器。

南鳶從未想過在玉京門中長待。

有如此謀算天命的本事,放棄自己於神學的天賦轉修道法仙術,這並非南鳶的想法。

南鳶輕聲:“我想對巫神宮,做出一些改變。我想讓我爹看到,所謂的天命,並非完全正確。從來沒有還沒有做、就已經注定的命數。”

緹嬰聽得半懂不懂。

她又不學神學,根本聽不懂南鳶的意思。

而南鳶蒙著眼的白布朝向她,忽然若有所思:“下雨了。”

緹嬰眨一下眼。

下一刻,風仍清涼,天地仍靜,一滴水穿過簌簌飛葉,落在緹嬰額上。

緹嬰震驚。

南鳶蹙眉,擔心自己無意中對天命的預測,會讓緹嬰懼怕自己。

她正後悔時,聽到緹嬰笑聲:“真的下雨了啊!你蒙著眼都能預測嗎?那你能預測雨下多久,什麼時候會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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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朋友玩耍的時間,確實比修行要輕快很多。

緹嬰與南鳶仍在竹林外,看著天地間雨按照南鳶的預測,下得淅淅瀝瀝。

南鳶為自己掐了一道避水訣,她猶豫一下要幫緹嬰時,緹嬰後退一步:“不要,我要自己學。”

她想起黎步,忿忿道:“下次見麵,就要讓小步哥哥大吃一驚。”

緹嬰便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與南鳶站在一起,也不躲雨,趁著下雨時,學自己的法術。

緹嬰一邊掐訣學習,一邊好奇問南鳶:“你還能預測到什麼嗎?”

南鳶見她不怕,便生了興趣:“讓我想想……”

南鳶目光朝向山路,喃喃道:“有一個人,要過來了,但我看不清……”

緹嬰從綠竹後湊過去:“什麼人?”

她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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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竹漪漪,雨絲綿綿。

戴著風帽的少年,從山路上蜿蜒而上。

煙雨濛濛,他周身籠著一層煙霧。

他腳步停頓,帷帽輕揚,向上方望來。

他在緹嬰睜大眼睛後退時,忽而出現在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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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怎麼淋著雨?”

少年啞而柔的聲音,讓緹嬰手心出汗,說不出話,隻知後退。

他卻好像不知他對她的影響力。

煙雨重重,清逸的少年站在她麵前,忽然摘下風帽,將風帽蓋於她發頂。

他低頭為她戴帷帽、係長帶,低垂的睫毛,如煙雨中的屋簷下飛過的雨燕。

一滴雨落,雨燕振翅,天地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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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鳶在旁。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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