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渴望”“想要”、心中急於抒發的焦躁,占據了緹嬰所有想法。
水流潺潺,江雪禾努力定神,腦中卻一派混亂。他少有的茫然,卻在心亂間,唇間被少女重重咬了一口。
他眉心一跳。
他知道她的壞,便努力不上當。但她緊接著就示好一樣,用舌尖輕輕一舔。他無意中瞥一眼,心亂不受控,所有心神化為煙雲消散。
他張口想說什麼,緹嬰趁機湊來,舌尖點進去。
唇齒相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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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額上滲了汗。
他整個人開始出汗,他有何等豐盈的靈力,此時卻在緹嬰的胡鬨下,開始呼吸不暢,一重陌生的悸動渴求,襲向他。
她又纏又抱,唇齒試探,天然無邪,而他在這般糾纏下,步步後退,且不禁的,身體中的熱活了過來。
一刹那,隱晦的不能道明的羞恥與欲,讓江雪禾周身黑氣控製不住。
他瞬間感覺到了鬼怪們吞噬他神魂的痛。
那種尖銳的讓他渾身戰栗並呼吸不了的痛……也許正是緹嬰要他感受到的。
江雪禾艱難的、費力的,忍著所有欲與折磨,緊緊扣住緹嬰,手指掐入她臂間。
他從來舍不得傷她,從來對她分外憐愛,所以緹嬰並不覺得自己欺負師兄,師兄會如何反抗。但是此時手臂被掐的痛意,讓緹嬰顫抖著睜開眼,舌與唇仍眷戀地想貼著他。
她這才發現師兄體溫一時燙一時涼,看向她的這一眼,溫潤蕩然無存,鬼氣森鬱快要吞沒他。
緹嬰怔忡。
他好似分外痛苦,臉上的緋意與蒼白交錯,視線低垂,緹嬰順著他目光看去,這才駭然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師兄的臂腕袍袖處,一片緋紅豔麗。
那當然是血。
他受傷了?
她隻是吃點好吃的,他怎麼就受傷了?
緹嬰迷糊不解,卻因為看到大片血紅,而不敢再湊上去貼他的唇。她失措間,一片粉藍色布條倏地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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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緹嬰被施了術法,被用落水的布條捆綁住了手腳。
再下一刻,江雪禾提著她出了水,他呼吸很亂,卻壓抑著,一手撐在木桶邊緣,微俯身,戰栗間,緹嬰都擔心他一個不妥,帶著她一起摔回木桶中。
但江雪禾畢竟可靠。
他抱起被捆得動彈不得、全身濕漉的小姑娘,不講什麼規矩了,遠離那片讓他心悸的熱水,橫抱起她回床榻上。
再再一刻,緹嬰被無情的師兄丟在床榻上,鼻尖都要被木板撞痛。多虧她看他臉色不對,十分機靈地往床榻裡一滾。
最後,緹嬰低頭,看到捆綁自己的布條,登時臉黑:討厭。
綁她的,不就是她在他床上發現的屬於她的發帶嗎?
他又用她的發帶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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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你、你放開我!”
江雪禾不理會她。
他來不及換衣,來不及清理二人身上的水,緹嬰在旁哇哇跳,並仍偷看他被咬得通紅的唇。江雪禾隻是坐下,快速入定,進入自己的識海,去檢查黥人咒。
他生怕黥人咒在自己虛弱的此時,徹底壓製住自己,在自己體內猖狂吞噬。
他不能失控。
絕不能。
以前不能,現在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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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見江雪禾一句話不說就入定,他蒼白的臉,在他入定後,更顯頹然。
鬼氣裹挾,空氣濕冷,緹嬰隱隱聽到鬼怪的桀桀嚎叫,並看到江雪禾身上反複出現的血痕。
她這才知道後怕。
可她、她也沒做什麼啊……
緹嬰如此心虛,又怕自己害了江雪禾,她惴惴不安,在床上如蟲般挪動,一點點挪向師兄。
挨到他身邊,臉頰貼在他委垂的濕漉袍袖,緹嬰才覺得安全一些。
雖然濕衣濕發讓她不舒服,她卻仍乖乖地依偎在江雪禾袍袖下,沒再亂來。
緹嬰偷偷看他袍袖上的血紅,見那裡顏色沒有繼續深,她才安慰自己,也許師兄已經控製住了。
好奇怪。
她就是玩一玩,他怎麼就這樣啦?
不解的緹嬰躺在床上,漸漸的,她感覺到鬼氣在減弱,師兄身上清冽的雪香開始拂入她鼻尖。
她貪婪地重重嗅一下。
她好喜歡他施法時無意間散出的這種清香,她還偷看他的唇。
心虛是有的,心跳加快也是有的,心慌還是有的。
但依然渴望。
緹嬰在直直地看他唇角時,看著看著,她竟有些困了,眼皮耷拉下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緹嬰在半睡半醒間意識模糊地跌了一下,清醒一刻,她感覺到有道目光在看著她。
緹嬰:“……”
大於心亂的心虛與後怕,到底難逃。
緹嬰硬著頭皮抬起頭:“師兄,你沒事啦?”
江雪禾俯眼望她。
她假裝關心他:“你手臂上有傷呀?”
江雪禾笑一下。
他笑得她心驚肉跳,又禁不住麵紅耳赤,不好意思對上他目光。
少年師兄氣息已經平複,淩亂的鬼氣被收回去。他狀態仍不算好,臉仍是雪白的,但緹嬰看一眼他被咬出血的唇,便睫毛亂顫個不停。
他眼睛幽靜漆黑,與往日的清靜澹泊不一樣。
但他垂下的眼波如春水,仍讓緹嬰看一眼,便口舌皆燥。
他看到她臉紅了。
他洞察她的壞心思。
江雪禾微俯身,輕聲:“怎麼了?”
緹嬰目光閃爍。
江雪禾聲音柔而啞,情緒卻莫測:“還是神魂痛,要師兄渡你靈力?”
緹嬰觸上他幽魅清泠的烏黑眼睛。
她害怕了。
她慌道:“不、不,沒有痛。”
江雪禾撩目,仍是柔聲細語:“那怎麼剛才就痛呢?”
他這般溫柔,看著與往日無恙,緹嬰卻覺得,他一定是生氣了。
她支支吾吾,有些害怕生氣的江雪禾。
她半晌,咬牙撒嬌:“師兄,我不舒服,你解開繩索,抱一抱我嘛。”
她像紙老虎一樣,想發火,卻不敢,便聲音甜軟:“你怎麼老是捆我嘛?”
江雪禾俯得更近:“我為何總是捆你,你不知道?”
緹嬰仰臉。
她小聲:“我錯了,你抱一抱我。”
江雪禾柔聲:“小嬰,你這次過分了,我是要罰一罰你的。”
緹嬰一哆嗦,趕緊:“大人不和小孩兒計較!”
江雪禾不語。
緹嬰又嘗試著哭:“我不舒服……”
江雪禾:“不讓你吃些苦,怎麼能叫罰嗎?”
緹嬰:“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又沒做什麼嘛……那、那,看到一顆特彆好吃的糖,難道你就不想去舔一舔嗎?不想試一試嗎?”
江雪禾:“你就不怕想吃的糖有毒?”
緹嬰自信無比:“怎麼會呢!”
江雪禾:“今天覺得這顆糖好吃,一定要吃到;明天覺得那顆糖也好吃,彆人不給,你也非要,是也不是?”
緹嬰虛弱:“我哪有那麼壞嘛。”
可她也沒否認。
江雪禾慢慢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緹嬰的自信被他無視後,她眨眼睛:“渡、渡、渡氣嘛。”
江雪禾:“你再想想。”
緹嬰嗚咽,語塞半天,答不出他要的答案。她隻好如蚯蚓一般扭動,試圖裝可愛博取他同情。
她用自己最甜美的笑容、最伶牙俐齒的嘴巴、最軟乎的聲音,支吾求他半天。
她當然狡黠地知道自己哪裡惹人憐愛,她便可可愛愛求他不要罰她,說他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哥哥。
江雪禾唇角浮起一絲微妙的笑。
他輕聲細語:“我若非要罰你呢?”
他氣息拂下來,可他根本不抱一抱她,也不揉她,不碰觸她。緹嬰貼在臉頰上的發絲,都因他這種折磨人的靠近而癢起來,卻求不得。
緹嬰有些急。
她大義凜然,忍痛挺胸:“那我怎麼對你,你如何對我好了!罰吧——”
江雪禾一怔:“還在使詐。”
她認真狡辯,說自己願意被罰。
江雪禾微笑,一字一句,氣息燒上她耳尖:“這是罰?還是獎勵?”
緹嬰閉著眼裝傻,哪裡知道師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