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無一不讓緹嬰懵然。
披帛那樣薄,巷中光那麼暗,周遭所有的燈火燭都被熄滅了,隻有一丁點月光,讓緹嬰看清楚麵前的人是誰。
她無意再描述師兄在自己眼中所呈現的美,她明確知道這個唇紅麵白的少年郎,不是山野精怪,正是江雪禾。
微弱的月光下,他的麵容其實也沒有那麼清晰。但是這麼近的距離,鼻息相貼,緹嬰的脊背,在他親來那一下時,淋淋洌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不禁顫抖。
她仰起的神色空白的臉,與江雪禾低垂的視線對上。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因為他一言不發,竟然在親過她一次後,抬手勾住她的下巴,讓緹嬰的臉仰得更高,離他更近,更方便他一些。
他再一次俯下,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蜻蜓點水一樣的力度,讓緹嬰的睫毛如蝶翼展翅一般跳起。
她癡癡傻傻,呆呆愣愣,眼中清水映照月光。她必然被他弄糊塗了,可她並沒有躲避畏懼之意,一絲一毫都沒有。
江雪禾勾著她下巴的手指輕輕搓了搓,垂下的眼波中,輕輕柔柔,似在笑,又好似隻是平靜地低聲與她說話:
“這就是你一直好奇的親親嗎?”
緹嬰隻盯著他,大腦空茫,他說什麼,她跟著應什麼。
稀裡糊塗,背脊滲汗,緹嬰模模糊糊的“嗯”一聲。
江雪禾低聲:“親親不是這樣的。”
緹嬰:“那是什麼樣子?”
江雪禾:“想要嗎?”
按緹嬰的貪婪,她本應第一時間說出“想要”,但是她此時已不如先前那般單純。她洞察了幾分情與欲的界限,洞察了幾分師兄氣息靠近她時,她心間那奔騰的酥麻與慌亂的緣故。
緹嬰遲鈍了一息。
江雪禾鬆開她下巴,轉身便退。
他肩膀才向後轉,緹嬰反應過來,立即跳起撲上去,摟上他,懸掛在他身上。
她急急忙忙:“師兄、師兄……”
她說不清楚,江雪禾卻明白了。
師妹纏上來的一瞬間,江雪禾便重新回了身。她跳上來,跳入他懷裡,他順勢接住了她,一手扣住她抵到自己腰間的小腿,另一手攬住她纖薄的後背。
這既是一個擁抱一樣的姿勢,又是一個將緹嬰重新抵回牆頭壓著的貼近姿勢。
緹嬰小小哼了一聲。
臉頰熱燙,江雪禾的氣息重新俯下。他與天上的月華一道,將她困在了這方四野幽黑的小天地中。
他的唇滾燙灼灼。
他的舌尖抵了上來。
緹嬰發著抖。
江雪禾低聲:“彆怕,我教你。”
緹嬰糊裡糊塗地想:你教?你會麼?你、你……
她心中質疑滿滿,手心出汗,但是她確實被江雪禾滿滿地抱在懷裡,親昵地、密不透風地擁著她,吻著她。
即使是這麼狹小幽靜的小巷,也總有行人要路過。
但江雪禾在巷口用藤蔓織了一重牢籠,清光無聲無息,將行人攔截去往彆的路徑。
緹嬰偏頭,便看到有神色迷離的路人弄不清路,稀裡糊塗被藤蔓弄去彆的地方。
她的臉上貼上少年師兄濕潤而淩亂的呼吸:“在看什麼?”
緹嬰努嘴。
她的唇兒再一次被含住。
緹嬰心亂萬分,緊張萬分,羞窘萬分,又歡喜萬分。她如同做著壞事,師兄的主動,她可並不知躲避。
他的吻並不是很熟練,亦沒有緹嬰一直好奇的“甜蜜”,但是“銷魂蝕骨”一樣的感覺,她漸漸感受到了。頭腦昏昏,心神迷離,師兄的氣息與她相貼,她所有的羞澀,很快讓路給自己的喜歡與貪婪。
他的手按在她小腿上,她已不需要他抱,主動上仰勾抱,纏著他,還要更多的。
她一派天真癡纏,毫無芥蒂的親昵,勾起了江雪禾的欲。
欲如火燎原,他若不主動控著,這把火,會吞沒二人。
但即使如此,江雪禾亦知道自己有幾分失控——神魂鬆動,縛著黥人咒的力量變弱,黥人咒在他體內熊熊燃起,猖狂地席卷吞噬而來。
他憑著毅力與那神魂被焚燒的痛意對抗。
額上滲出點點汗滴,他的麵容,浮上了一層黑氣。黑氣在他麵上、頸上撓出一道道血痕,陰氣洌冽,要將他撕毀。
江雪禾微微後退,換了口氣。
緹嬰吃驚地看著江雪禾麵上浮動的那些血漬:“這……”
江雪禾微聲:“無妨。”
說話間,他抱著緹嬰,自己身子向後輕輕撤退一二寸,他施力壓下符咒。看著那重黑氣與傷痕在師兄麵上重新消失,緹嬰才放下心。
緹嬰烏黑的眼珠直勾勾,好奇地打量他。
……他失控啦?
因為、因為……親了她一下下,就有點控不住了嗎?
緹嬰欲言又止。
江雪禾俯眼,聲音比尋常時候更低啞一些:“嗯?”
他的一聲“嗯”那麼輕,緹嬰瞬間被勾住,不在意他身上那些符咒之力。師兄自己心中有數就好,她隻要他——
她湊上去,想趁著他意識不清時,再度索吻。
江雪禾卻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她不滿,在他懷裡扭動。
他僵了一僵,將她放下地麵,身子與她更是隔開一點距離。
江雪禾哄她道:“容我緩緩,可好?”
緹嬰眨巴著眼,乖下來,不再鬨著要親了。
到這時候,她後知後覺,臉才一點點紅起來,意識到師兄親了她——
不是親臉頰,不是親額頭,是真真正正地與她嘴對著嘴,親得十分結實,沒有一點勉強。
是那種她喜歡的舌尖能碰到的方式。
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種。
他沒有將她當做小孩子一樣糊弄。
緹嬰雀躍又歡喜,激動而快樂,這些開心中,還夾雜著一些恐慌與不安,猜測他為什麼要這樣,猜測他是不是又要逼問她,永生永世綁在一起……
緹嬰天真無邪,眼睛會說話。
江雪禾觀察她片刻,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微微鬆了口氣,心中一直懸著的那把刀落下,讓他恍神:她不厭惡就好,她不被嚇跑就好。
江雪禾摟著她,與她一同待在在巷中,低頭和她耐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