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做夢,緹嬰卻是根據自己的經曆,知道些原因的——他沒有靈力枯竭的時候。
沒有靈力枯竭,大夢術就不會通過夢境來保護他,他當然不會做夢。
他沒有靈力枯竭,也是正常的。畢竟人家是無上厲害的萬通靈根,說不定還有人家就是天道化身的緣故,整片天地都是偏向人家的……
緹嬰酸溜溜想半天,憋出一個字:“哼!”
江雪禾:“你哼什麼?”
緹嬰扭頭背身,催促他:“不關你事,你快走吧,我一個人去玩了。”
江雪禾道:“你若是夢見些我品性不妥的事,我可以解釋——我在斷生道時,確實不算什麼好人。但是離開那裡後,我就已經改變了。
“你可以當我是惡人,當我彆有企圖,但是小嬰,你捫心自問,我可有傷過你一丁半點?
“我是拿你當妹妹看待的,你不要怕我……縱是、縱是……我也已改了。”
他平靜中,帶一些低涼迷惘。
緹嬰回頭,悄悄看他垂眼而站的模樣。
他也透過帷帽在看她。
緹嬰心軟了,糯糯道:“我、我沒有當你是壞人,我知道你疼我,就是、就是……我心有點亂,你放我一個人離開,想清楚好不好?”
江雪禾卻知,不能放她離開。
她年紀尚小,本就對一切都稀裡糊塗,半推半就。他靠著一些誘哄與憐愛之心,讓她對他生起幾分好感。那幾分好感,卻經不起什麼磋磨……
本就快屬於他的東西了,他怎可能放她離開。
江雪禾心中亂糟糟,想著對策。
可是一團亂麻,他看不清她的問題,便沒法對症下藥。
思來想去,江雪禾心中涼意叢生,半晌間,隻憋出來單薄的問題:“那你要去哪裡?”
緹嬰被問住。
她呆呆道:“就,隨便去哪裡啊。”
江雪禾:“不去拜見你前師父了嗎?你之前不是和我說,待離開柳葉城,想回千山嗎?”
可緹嬰現在已經知道林青陽是江雪禾的人,一時半會並不想回去。
緹嬰搖頭否認,卻答不出理由。
江雪禾確定她有事瞞他。
他心裡更是迷惘——曾幾何時,單純的信任他、連衣服都願意讓他穿的小緹嬰,竟然會對他有秘密。
是他忽略了她?
哪裡出了問題?
寒風瑟瑟,江雪禾又問:“沈師叔讓你與你二師兄一同去巫神宮,參與獵魔試,你也不去了?”
“……⒖”
她為了說服師兄離開,當他麵,取出傳音符,向玉京門傳信,向沈玉舒問好。沈玉舒那邊沒有回應,緹嬰就向江雪禾攤手,作出“沈師叔有事忙顧不上我”的無辜表情。
緹嬰顧盼神飛,眼珠輕轉,瞥目間,顯然心已經飛遠,不在此駐足。
她覺得自己說的夠多了,性情溫和的師兄也一定會再一次地順著她。
緹嬰就擠出一絲笑,朝師兄揮揮手,洋洋得意:“師兄,那我走啦……”
她扭身間,江雪禾跨前一步,拽住了她手腕,把她拖了回來。
她還沒意識到危險。
緹嬰道:“你又要塞我吃的喝的了麼?我不要總依靠你啦,我可以自己曆練……”
江雪禾聲音在她耳邊淡道:“我沒有要塞給你吃的喝的。”
緹嬰怔一怔,失落地、無所謂地“哦”一聲。
江雪禾清而啞的聲音繼續,如扣著她的手腕一樣,一點點收緊:“因為,我沒打算放你走。”
緹嬰瞪大了眼。
她被他拽著,在他懷裡強自擰個身,他並沒有製止。
她麵對他仰頭,瞪著他。
帷帽俯下來,江雪禾輕聲:“小嬰,你真的是太任性了。”
緹嬰:“什麼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帷帽後,他神色淡淡的。
江雪禾卻微微笑一下,輕軟的紗擦過她的臉,緹嬰懵懂間,聽到江雪禾說:“我不能任你總這樣胡鬨。”
緹嬰挑釁:“那你要怎麼辦?”
江雪禾淡聲:“打你手心你是不長記性的。”
緹嬰放下心,見他不打她,便更有一絲自得:“你知道就好。我告訴你,我性子可烈可硬了,你越是欺負我,我越是不和你玩。你好聲好氣,我還給你一點麵子。你……”
“啪——”
她的放狠話還沒結束,就感覺某處被人重重打了一掌。
過快過果斷的過程,她根本沒反應過來什麼,那一掌就結束了。她遲鈍半會兒,才感覺到臀上熱辣辣的,有點痛。
她震驚。
她驚得忘了所有。
江雪禾麵無表情,又打了她一巴掌。
這一次,緹嬰反應過來了——
她瞪圓了眸子,後知後覺的羞恥與憤怒到來,不相信他敢這麼對她。前師父都不敢這樣的!
她是美麗小少女,小仙子,他這樣欺負她,羞辱她!
她氣勢洶洶地一把掀開帷帽,瞪江雪
禾。
同時間,緹嬰眼睛瞬間潤水,鼻子泛紅,在瞪著江雪禾的同時,她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
哭聲震得鳥飛葉落。
江雪禾把她抱入懷中,遭她踢打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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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門中,沈玉舒是無暇去收看緹嬰的傳音符的。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玉京門發生了一樁驚變——
被困在黃泉峰的花長老,在沈玉舒一次探視時,突然發難。
花長老重傷了沈玉舒,逃出了黃泉峰,召見花家人,囚了沈家。
沈玉舒沒有被花長老打發去黃泉峰,但是黃泉峰被關的其他那幾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大長老們,花長老也沒有放出來。
花長老忽然得勢,花時振奮,幫爹爹平定那些有反對意見的人,將那些昔日瞧不起她的弟子打壓下去。
花長老則去見被關押的沈玉舒。
沈玉舒被囚在劍陣中,看著花長老,淡問:“為何不直接將我關去黃泉峰,讓我嘗嘗你昔日受的罪?”
花長老嗬嗬笑。
他漫不經心:“沈玉舒,我和你其實沒什麼仇,我知道一切都是沈行川要你做的。沈行川還在閉關呢,我可不想刺激他。你們兄妹二人之間說不定有什麼外人不知的聯絡方式,我若是將你關入黃泉峰,你聯絡你那兄長——
“沈行川強行出關來救你,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暫時,我還是打不過他的。”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中道:……然而再多些日子,我就不一定還是沈行川手下敗將了。
他擁有一門直通天道的修仙功法,隻有解開那無仙無魔的敕令,才可獲得真逍遙。
沈玉舒盤腿坐於陣中,困惑不解地看他:“你既不殺我,也不折磨我,你不在乎你在黃泉峰中被施加的遭遇?”
花長老撫著胡須,嗬嗬一笑。
他眺望天色,淡聲:“和成仙相比,凡塵諸事,皆不值一提。何況我知道,你兄妹二人心存高誌,想除掉黃泉峰中的無支穢……我雖覺得你們小兒幼稚,卻也心生讚許,不會乾涉你們。
“沈玉舒,我無意削去你大長老之位,也沒有與你兄長搶掌教之位的意圖。我將你關押於此,你需要什麼,我都會好好安排……我不過是想借玉京門資源便利,成就真仙罷了。
“你我雙方並沒什麼衝突。你好自為之吧。”
花長老拂袖而去。
沈玉舒坐在陣中,暗自沉吟。
世間沒有可以成真仙的功法,為何花長老卻這般誌德圓滿,這般篤定他會成仙?
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一些事。
沈玉舒不急著聯絡沈行川出關,她要再看看。何況,沈行川強行破關,於修為有損。那是她的親哥哥,若非不得以,她絕不會打斷兄長的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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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間洞穴中,少女尖厲的啼哭聲不止。
江雪禾盤腿坐於地,將緹嬰抱於懷中,聽她這麼哭了
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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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讓她發泄,卸了自己的護體神力,方便她毆打,她發覺了,更是變本加厲。
江雪禾此時坐著,都覺得腹部腰部被她踹出了傷。
她本還要撓他的臉——但是她淚眼濛濛地看半天,竟然沒有下手,隻轉而掐他胳膊。
她這種小孩子一樣的哭聲真有些嚇人,方圓一裡,恐怕百鳥飛儘,生靈避讓。
江雪禾麵不改色,雖然被她哭得有些嗡嗡耳鳴,卻到底放下心——她總算忘了要遠離他了。
而江雪禾拿出吃的喝的哄她,那自然是哄不好的。
他又變戲法給她,給她變出螢火蟲、變出蝴蝶、變出鮮妍花朵,她抽泣著看了一會兒,卻仍然沒夠,又開始哭起來。
她哪有那麼多眼淚?
小嬰眼淚都流不出來,隻剩下來乾嚎,然而她抱緊江雪禾脖頸,抽抽搭搭,務必要師兄知曉她的委屈。
江雪禾打了她兩下臀,自己快被她打出內傷。
她如今含淚抽泣,江雪禾百般法子使出來,都沒用。這不禁讓他懷疑,他是打得多狠——明明他根本沒用力。
江雪禾沒辦法了,隻好懷疑自己力道太重,說道:“那我給你揉一揉?”
她仍在哭。
他猶豫一下,手貼上去,而這一下,懷裡人一震,說了句話。
她此時開口,他都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滿腦子儘是她的泣聲。
江雪禾低頭湊過去:“什麼?”
緹嬰漲紅臉,淚眼婆娑,大聲:“你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