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白仙鶴們載著玉京門的決策,征集天下修士共同誅仙。
隻有生靈意念,可以對抗仙人之力。隻有無數意念集合統一,他們才能按照封仙陣說的那樣,封住仙人之力,逼仙人解除敕令。
仙鶴們拍翅飛過高空:“誅仙解敕,天下大勢!”
“誅仙解敕,天下大勢!”
漸漸的,下方弟子們跟著握拳高呼:“誅仙解敕,天下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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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步被關在一“南牆陣”中。
他意識到花長老用他給的信息,將江雪禾騙回來。
黎步憤怒之間,被早有準備的玉京門人困在南牆陣中。他破壞陣法時,聽到外麵的“誅仙解敕”之聲,不禁失神。
靜心殿中,劍陣中的沈玉舒起身,凝望著天窗口飛過的羽白仙鶴,聽到“誅仙解敕”之語。
她臉色微變。
沈玉舒喃喃自語:“要變天了……”
她思量來去,踱步往複。她終是召出持月劍,囑咐月奴:“幫我打聽打聽,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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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緹嬰那一邊,她一直不知道玉京門山上發生的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解除了弟子名號,玉京門已經收回令牌——
她的識海中,江雪禾所留的那團迷霧,既罩住她的靈根,也屏蔽了她神魂中一定程度的感應。
緹嬰隻是悶悶不樂,心神不寧。
白鹿野帶她走的路,也分外巧妙。
這一路都是凡人之境,偏僻地段。既避開散修、名門大派的修士,也避開巫神宮在中州所設的神女宮、天官宮地段。
這條路,是江雪禾早早安排好的。
白鹿野不過在忠實執行江雪禾的計劃。
師兄的計劃安排得實在太滿了。隻要按照師兄的計劃走,緹嬰便永遠不會知道江雪禾在經曆什麼——
那日天蒙蒙,雨霖霖。
背對著他的江雪禾聲音清渺淡漠:“……帶著她回千山。千山封印已然解開,你們可以回山去了。之後開啟護山大陣,外界發生什麼,你們都不必理會。
“你帶著緹嬰一同修煉。
“她年紀小,情緣淺,好一些差一些,都隻是一時的,她不會太在意。她若問起我,你就說我有事在外忙,待我處理好了就回山。”
江雪禾甚至將一大片寫好的留音符交給白鹿野。
江雪禾說:“若是我還在,她在神魂中與我說話,我自會想法子打消她的疑問。若是我已經不在了……你觀她神色,時不時用這些符紙哄騙她吧。我在裡麵留了很多聲音……應該足夠你糊弄很久了。
“然後,她起初會與我賭氣,接著是惱怒、怨憤,最後……會忘了我。
“我若是有法子,便會歸來。若是沒法
子……這樣結局,對她已是極好。”
白鹿野詢問:“她喜歡你,怎會忘記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江雪禾垂著眼。
師兄的聲音在薄霧中那樣單薄、沙啞:“……她會忘了我的。”
就如他在心魔中看到的那樣。
他多麼懼怕她遺忘他的結局。
而今他卻不得不將故事導向那樣的結局。
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他不能確定……不確定的事,就不要拉緹嬰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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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心情很不好。
白鹿野心事重重,既擔心他們路上撞到散修,又有些傷懷於江雪禾。
他還得收斂這些,安撫緹嬰,每日逗緹嬰開心。
緹嬰卻沒心思理會二師兄。
她心事不寧。
自從離開方壺山,自從她哄著二師兄在山下等了江雪禾很久都等不到江雪禾來追她,她便忐忑不安。
他怎會不來找她呢?
他沒那麼喜歡她嗎?
怎麼會呢?
她自己聽自己留在留聲螺中的聲音,都感動非常,熱淚盈眶。若是師兄給她留那樣的話,她必然抵抗不住,必是要去追師兄。
那為何師兄不來追她呢?
她的話殘忍到他接受不了,連她主動一次,他都仍然生氣?
若他一直生氣……他一直不理會她,她怎麼辦呢?
緹嬰糾結萬分。
這幾日,她不斷進入自己的識海,思量著要不要用神契聯係他。可她終是無法下定決心,心中有一腔怨氣。
總是被嗬護被謙讓的孩子,習慣了理所當然。當那人不再向她低頭時,她難免錯愕震驚,滿心委屈。
緹嬰在識海中翻找無果,退了出去。
她輾轉反側,睡不著,又拿出自己的乾坤袋玩耍。
她的乾坤袋中堆滿了吃的喝的玩的,她一一擺出來,怔怔看著夜宿的床頭被擺得琳琅滿目:
糖果、雪丸子、泥人、木偶、剪紙、紙鳶;
疊得整齊的四季衣物、發帶、胭脂、口脂、梳子。
她悶悶不樂地把玩這些,聽著一牆之隔、白鹿野與她的說話聲:“過幾日,就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了,你今年想要怎麼過?我們要不回千山,讓師父給你過?”
緹嬰不吭氣。
白鹿野大約知道她脾氣,誇張十分的:“大師兄還在我這裡留了給你的生辰禮物,你想不想要?”
緹嬰:“不要!”
她怒氣衝衝:“我不要他的。”
……她要他人回來。
隻送禮物算什麼?
可她沒有說出來,白鹿野以為她小孩子脾氣,便又說起其他的慶生禮。
緹嬰又不理會他了。
小師妹的脾氣總是這樣,白鹿野誤以為哄好了她。他困頓又心煩,仍笑嘻嘻地與她道了彆。她沒有再吭氣,白鹿野以為她睡了,便返回自
己的房間。
他試圖與江雪禾聯絡,聯絡不上;他試圖與南鳶聯係,也找不到人。
白鹿野怔然臥倒,隻覺天地蒼然,自身微渺薄力與天相抗,何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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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則是趁夜離開,走了返程路。
她夜裡亂翻自己的乾坤袋,越翻越難過,委屈地掉著眼淚,隻恨江雪禾不來。
乾坤袋中全是他準備的,她此時恨恨地想將這些東西全都燒掉,火苗已經從符紙上燃起來,她又快快把火撲滅,更覺心酸。
他把她變成了這樣不果斷的人。
他怎能辜負她?
蹲在乾坤袋旁邊掉眼淚的緹嬰,忽然發現乾坤袋中少了一物:參與明年開春“獵魔試”的令牌。
年初下山前,她從沈玉舒那裡早早拿到了這令牌,雖然還沒想好如今到底要不要去獵魔試,但是令牌不見了,她便必然去不成了。
她的乾坤袋,隻有江雪禾可以翻動。二師兄都沒有這種特權。
如今令牌不見了,若不是緹嬰自己不小心弄丟的,那必然是他拿走了。
緹嬰雖然不知是不是自己弄丟了,但是一出事,她必然怪罪到江雪禾身上……
黑夜中,守著乾坤袋的少女眼睛倏然明亮,沾著水霧的眼睛爛爛若星子。
緹嬰嘀咕:“必然是他!”
她找到了理由,欣喜萬分,快速無比地收好乾坤袋,急急忙忙跳出客棧,要走回頭路找江雪禾。
她想跟他算賬。
她要質問他拿走自己的令牌做什麼。
她還要……還要他抱抱她,親親她,不和她吵架,和她一起回千山過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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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野天亮之時發現緹嬰不在。
他慌了神,忙去找緹嬰。
他在離此地不過半裡的山巔找到了麵色蒼白的緹嬰。
仰起頭,可以看到空中拍翅而過的仙鶴們。
緹嬰烏發拂麵,雪衣單薄,獵獵托著纖細腰身。
她指尖燃燒著一張符紙,花時的聲音隨著符紙而一同堙滅:“……身負黥人咒的混入玉京門的惡徒夜殺,難道不該殺嗎?”
天空中飛過的仙鶴們口吐人言:“誅仙解敕,天下大勢!”
蒙蒙亮的天幕下,山下火光稀稀疏疏,無數散修、各門派修士遵照仙鶴所引,前往玉京門。法眼張開,五感散發,能聽到空氣中無數弱小的聲音彙聚成的河流之聲:
“誅仙解敕,天下大勢。”
山巔是如此之冷。
天地是如此寂寥。
白鹿野與師妹之間的距離這樣短暫,卻沉重得他快要邁不出步子。
白鹿野艱難萬分:“小嬰……”
緹嬰回頭看他。
拂到麵頰上的細碎發絲淩亂濕潤,她睫毛與眼睛一樣潮濕。
緹嬰道:“他們都要殺師兄嗎?他們不是很敬仰師兄,以前覺得師兄是仙人轉世,他們都覺得很自豪嗎?”
她困惑問:“他們不是很喜歡師兄,隻覺得纏著師兄的我有些煩嗎?為什麼他們現在變了?”
世間惡意與善意轉變過快,年少的女孩很難看懂。她雖然看不懂,她卻知道何謂恐懼、張皇、迷惘。
這塵世間的道理這樣複雜,她一人獨行踽踽孑孓實在慌然。她需要師兄。
緹嬰眼中的星光,一點點凝聚,點點光暗,流光倉促,在風中一吹變散。
緹嬰垂下眼。
她握緊自己手中的乾坤袋,她道:“我要回去。
“我要救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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