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若有所思。
畢方托住下巴,喃喃自語:“救人,救人……如果隻是要救人的話,也許容易很多啊。”
師兄妹一怔。
畢方道:“你們當知道,妖界女王與玉京門前任掌教白掌教有仇。昔日我妖王被那姓白的算計後,回到妖界,氣不過,便開始祭煉一無上法寶,想對付白掌教,希冀祭煉成功後,能殺上玉京門,跟白掌教算賬。”
師兄妹振奮。
緹嬰連聲:“什麼法寶?”
畢方:“我們妖界什麼最多?是海水。不枯海圍著我們,妖王巡視一圈,開始祭煉不枯海。她的修為在不枯海中祭了大半……後來,我們妖王沒有成功,就隕滅了,
這計劃,自然也沒了。但是不枯海,卻是可以上漲十丈,帶著妖王殘留的念力,也許真能阻玉京門很少一段時間。”
緹嬰精神振奮。
她拍桌:“好,就這麼辦!水漫玉京門,我們淹了玉京門!”
白鹿野在旁狂咳嗽:哪有那麼容易?那麼容易的話,妖王不早殺上玉京門了?
畢方在旁不好意思:“我身為妖王身邊的最信任的大妖,我是有法子調用不枯海一刻時間的。但是你們也知道,那是不枯海,位於南州,玉京門位於東州。要將南州的海水調往東州,需要結陣,以免釀成大禍,危害凡間,迎來天罰。以我的法力,也有些勉強……”
白鹿野不語。
緹嬰道:“我懂很多陣法,我可以與你一同琢磨。”
白鹿野:“我也可以暫時將我法力借給你……”
這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畢方低頭沉吟,仍咬牙拍案而定。
他是女王忠誠的追隨者。
女王死了,他將為大公子鞠躬儘瘁。隻要白鹿野不被那些宵小之徒搶走、與大公子爭王位,他便是幫白鹿野一個忙,也不算什麼。
雖然勉強,但富貴險中求。
畢方:“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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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後說好,緹嬰留在此地尋找救人機會,白鹿野與畢方走一趟,幫忙調運不枯海。
說不定巫神宮與玉京門沆瀣一氣,會在中途阻攔。白鹿野的功法克製巫神宮,也許有妙用。
白鹿野臨走前,囑咐緹嬰不要趁他不在,胡亂行為。
緹嬰答應。
白鹿野卻不放心她。
白鹿野取出傀儡絲,用一個法術——“如果你不聽話,非要找死的話,為兄法力比你高,可以暫代你一下,讓他人無法傷你性命。”
緹嬰怔一怔。
她看白鹿野的眼神很古怪。
暫代她……其實就是在性命攸關之刻,替她承受超過她所能的傷,護住她性命。
白鹿野是傀儡師,他有傀儡師的法子。隻要他的傀儡絲纏住緹嬰,緹嬰成為他的傀儡,他成為她的主人,那麼在關鍵時候,主仆身份可以互換。
但是白鹿野不知道的是,他已經無法替代緹嬰。
因為有一個人,早早與緹嬰一同開了精忠陣。他已經用性命在護她了,隻要江雪禾還活著,便不可能有第一個人超越精忠陣的權限,代替緹嬰受過。
緹嬰眼神微空。
為防止白鹿野懷疑,她遞出手,任由師兄的傀儡絲纏上她。
一人的神魂借助傀儡絲,產生微弱的共鳴。
緹嬰感受著這新奇的體驗,白鹿野怕她不喜歡給他做仆從,便安撫她:“隻是暫時的。等咱們救出人,我就把傀儡絲解開。”
緹嬰露出笑。
她笑容乾淨清澈,沒有異常:“我沒關係的。是我想救他,你是為了我好,我懂的。”
白鹿野一靜。
他摸了摸她頭發。
她側過臉想躲開,卻忍了忍,任由一師兄的手碰到自己頭顱。
白鹿野更加心酸,哄她:“那我看一下你的神魂,看傀儡有沒有標記上。”
緹嬰:嗯。?_[(”
他人進入她的神魂,不是第一次。她卻分外不自在,不舒服。她本能生出警惕,本能生出自衛心……她又怔忡,想著為何江雪禾進時,她沒有想躲避的念頭。
緹嬰低下頭。
她懵懂地意識到,江雪禾在她心中,恐怕真的與他人很不同。
白鹿野檢查了她的神魂。
他看到了她識海中靈根處的那團霧氣,想到江雪禾果真沒騙他。江雪禾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緹嬰真的能打破江雪禾的安排嗎?
白鹿野既聽江雪禾的話,又跟著緹嬰去救江雪禾,白鹿野自己都難說清,他希望這個故事結局會是怎樣的。
緹嬰嬌氣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你還沒好嗎?快出去。”
白鹿野回神,笑著說好。
他退出師妹的識海。
緹嬰立即向後跳開,離他三步遠,沉著臉。
她對於他人進入識海的冒犯,到底感覺到不舒服。
白鹿野看她半天,想了想,他忽然多此一舉,說道:“我見到你識海中神魂上有契約。你與他結了契?是什麼契?”
緹嬰低頭。
她半晌道:“……我沒有想好這是什麼契。
“等我救到師兄了,我才知道。”
救到師兄了……她可能才會想通,神契要如何用吧。
白鹿野說:“你是不是以為那是神契?”
緹嬰一怔。
她抬頭。
她問:“……不是嗎?”
白鹿野頓一下,才克服自己糾結的念頭,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我一向知道他待你很好,很疼愛你,但我不知道,他為你做到這一步。”
緹嬰眼睛眨動。
白鹿野對她溫柔說:“他是不是告訴你,這是神契,有了這個契約,你們就可以神魂與共,同生共死,你隨時可以聯絡到他,隨時可以感知他的氣息,知道他身在何處。”
緹嬰聲音一下子抬高:“難道我不能嗎?!他又騙我?!”
她一下子惱火,就要去試神契,但是白鹿野攔住了她——
白鹿野斟酌一下:“你確實可以隨時聯絡到他,隨時感知他的氣息,知道他身在何處。但是你們不能神魂與共,同生共死。他並未完全騙你……因為同生共死的話,你也做不到。”
緹嬰怒:“不試怎知我做不到?”
白鹿野:“我說得再明白一些。這道契約,你能聯係他,他聯係不到你。你若是一直不聯絡他,他便永遠感知不到你。無論他多想你,他都無法打擾你,無法主動與你說話。
“你想到這是什麼契了嗎?”
緹嬰怔忡。
她絞儘腦汁。
她知曉太多法術陣法契約,可她腦海中沒有這樣的。
白鹿野垂下眼:“那是主仆契約——與我的傀儡絲作用很像。
“不同的是,那是人與靈獸之間才能定的主仆契約。他用了法子,遮掩了自己的跟腳,把自己當做靈獸,與你簽下了契約,隻能為你所驅使。”
白鹿野俯下身。
他望著緹嬰的眼睛,輕聲:“小嬰,你彆生他的氣了。
“他為了愛你,甘願自辱其身,做牛做馬,做你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