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微笑:“聽起來挺有趣。我心馳神往,希望
出了秘境,能和你一起回去。”
緹嬰本想說好,但她轉念一想,慢吞吞道:“那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原本給自己的安排,根本沒有這一出……那你八成是回不去千山的。”
沈二:“你又在怪我了,是麼?”
緹嬰甜甜笑:“怎麼會?我可聽你的話了。你說東我不去西,你是我最敬愛的師兄。”
她最敬愛的師兄溫溫一笑,笑得她心間一蕩。偏他隻是伸手來,捂住她眼睛,道:“你睡吧。”
緹嬰含含糊糊應了。
沈二感覺到她眼睛閉上了,他才鬆開手。
沈二仍麵朝她,側臥著。
他心中消化著今夜從她這裡探知到的一點過去,琢磨著少女與自己生出間隙、偶爾流露怨憤之情的緣故……他這樣斟酌時,聽到緹嬰軟軟喚他:“哥哥。”
沈二低頭:“嗯?怎麼還不睡?”
緹嬰非常隨意的:“你每晚都這樣睡嗎?”
沈二頓一頓。
他不知道她何意。
他含糊順著她說,又聽緹嬰問:“你和你的妾室姐姐們,也這樣睡嗎?”
沈二眸子微揚。
他盯著她。
她閒聊一樣,對他充滿好奇:“要妾室姐姐們幫你暖床,你才睡得著嗎?
“你睡前,喜不喜歡……做點什麼事呢?”
沈二不動聲色:“你覺得我喜歡做些什麼?”
緹嬰:“我怎麼知道?我就是猜一猜嘛,比如你欲壑難填,對美少女有很不一樣的感覺。人家話本中,都說人類是萬物之靈……你現在是無支穢,我又不了解……”
沈二打斷她的胡言亂語:“我們無支穢,不喜歡人類。”
緹嬰怔住。
她眼睛被他重新蒙上,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得到了個什麼答案,不死心,仍叫嚷:“那我……”
沈二:“對,隨時想殺了你,對你充滿了殺欲。你再不睡覺,我就控製不住了。”
她臉色煞白。
她嘴硬:“我才不信!”
但是她小心地往被褥中挪一挪,好像他真的會狂性大發,如何她一樣。
沈二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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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緹嬰仍是睡了過去。
她心中實則緊張。
修士與無支穢是天敵,一整個帳子裡,都是他的氣味。她即便不如月奴那樣對無支穢深惡痛絕,她心中其實也經常湧出驚懼與殺意。
若非知道這是師兄,她根本不敢待在這樣穢息濃鬱的地方。
隻要被穢息稍微侵蝕一點,她的修為恐怕就要折損了……
她此時與師兄睡在同一個帳中,宛如一隻兔子,被放到了一頭半睡半醒的雄獅邊。兔子不知道那雄獅何時會忽然醒來,忽然轉頭咬她一口……兔子裝著不在乎,心中警鐘不敢放鬆。
她明明這樣不安!
但是、但是……緹嬰偏偏真的睡了過去。
她半睡半醒中,沒有感知到危險,師兄身上的氣息大約與彆的無支穢也沒什麼區彆,緹嬰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同。
害怕是本性。
歡喜亦是本能。
本性與本能相得益彰,她埋在沈二身邊,安然酣睡。
半夜,雨聲潺潺間,緹嬰聽到雷鳴聲。
外麵雷聲將她驚醒,她心神一凜,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在被撫摸。
她糊塗地睜開眼。
她以為自己看到了江雪禾。
他掀開了那隔絕二人的被褥,將她抱在懷中,烏濃的長發貼著麵頰,垂下的眼睛又黑又潤。
他手指撫摸她腮幫。
他溫潤的眸子看著她。
緹嬰生出恍惚感。
許是溫熱,許是擁抱,許是他看人時的眼神……緹嬰在迷糊中,忘了如今情形,渾渾噩噩間,她以為師兄仍是師兄,江雪禾仍以活人的身體,陪伴她,在她身邊。
他夜裡與她同眠。
在她鬨騰時,他收整她的情緒。
他在。
緹嬰含糊張口:“師兄。”
沈二抵在她頰畔的手指微僵。
他看她,頗有幾分不自在,怕被她發現他的欲念深重,難以自持。但是他懷裡的少女迷亂非常,在他撫摸她時,她毫不回避,而是傾身過來。
她張開手臂就摟住他脖頸,鑽到他懷裡。
緹嬰打著哈欠:“師兄,你怎麼醒著?”
沈二聲音低啞,掩飾自己的尷尬:“嗯……”
緹嬰小聲:“我知道,你又不睡覺。你總是趁著我睡覺時修煉,因為你很小氣,你總想比我厲害。你肯定是怕被我比下去,怕你這個師兄不夠威嚴。”
沈二挑眉。
他低聲:“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緹嬰不滿:“看!你總這樣。”
他以為她會折騰些什麼,但緹嬰隻是抱著他嘀咕抱怨,沒有真的與他生氣的樣子。
她臉埋在他頸間。
氣息甜而酥軟。
他僵硬著身子,猜測她是不是以這種姿勢,又睡了過去。他摟著她,正琢磨著如何是好時,懷裡少女一動,又朝他仰起臉。
她眼睛不睜,隻露出一張臉。
她嘟囔:“我要甜的。”
沈二眨一下眼:“嗯?”
緹嬰:“我要吃甜的。”
大半夜的……
沈二恍然:“你要喝糖水?”
他到哪裡給她找?
但他好像本能習慣照顧她,他半隻手臂擁著她,另一隻手撐著床板便要坐起,要下床去為她張羅。而他這樣繁瑣的操作,引得緹嬰不滿。
緹嬰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磨蹭。
她自力更生。
她直接仰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沈二周身僵住。
他驀地低頭看她:“妹妹?”
他懷裡的妹妹還是閉著眼,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他心神焦慮煩悶,心跳時快時慢,他僵著身子低頭看她時,聽到她忽然喃聲:“不是很甜。”
她再一次湊過來。
她張開嘴。
沈二看到了她嫣然的唇,緋紅的舌。靈舌一點,向他抵來……
他聽到自己心跳如擂。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的渴望。
但是在她唇湊來時,他驀地偏過臉,躲開了。
他起身一把扣住她,將她裹入褥子裡,語氣微厲:“你清醒一點。”
他按著她的手指,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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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其實已經清醒了。
在她纏著他要他親時,她便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她被他推開時,心中刷一下羞怒生惱,浮出暗恨之心。
她不喜歡被他拒絕!
他為什麼……是不是因為那些漂亮妾室們……
她胡思亂想間,感覺到自己被隔著被褥抱住,沈二的手捂住她唇。
卻是隔著手,他氣息靠近,輕輕挨了一下。
他低聲:“這不是我的身體。”
緹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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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緹嬰開始煩惱一件事——
昨夜的試探,失敗了。
而今她要想,怎麼給一個無支穢,搞一具身體。
她還從來沒聽說過無支穢這麼“潔癖”,不肯用彆人的身體。無支穢不是有什麼用什麼嗎……
就在這時,葉穿林前來拜訪沈家。
無他。
送聘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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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得知家中動靜,便托著“病體”,前去參與這送聘儀式。
葉家送了不少東西來。
沈家人高興得合不攏嘴。
沈二心神涼地站在一旁看了片刻,他閒然問:“送聘這樣的大事,葉公子都不親自來嗎?”
他撩目,淺笑中微有惡意:“莫非是葉公子病得,下不了床?”
葉家人不卑不亢。
那來送聘的管事回答:“我們公子自然來了。隻是公子一來,就被你們三小姐跳過來,給帶走了。未婚夫妻如此情投意合,兩家又不是避諱多多的迂腐之家,我們都為此高興。是不是?”
沈家長輩們連連:“自然,自然!高興,高興!”
一個沈家長輩看沈二淡著臉,竟然還鼓起勇氣斥他一聲:“你妹妹要嫁人呢,你難道不高興嗎?”
沈二淡定瞥他們一眼。
沈二扭頭問旁邊一人:“妹妹人呢?”
恰好他旁邊站著的人,正是心情複雜的花時。
花時聽他說話,心中想著沈行川,已經覺得不自在。
再聽他問緹嬰,花時額角直抽。
……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