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級咒術師的五感較於普通咒術師更強,那麼有沒有即使一次,”神代千奈豎起食指,“即使一次,你們與這團體的詛咒師碰麵?”
完——全——沒——有。
夏油傑自己姑且還能用狀態不佳解釋,但悟呢?精力充沛到每次回學校都要手舞足蹈講解奇怪咒靈的悟呢?
作為六眼的擁有者,根本沒有任何咒力能逃脫悟的觀測,而一旦被他察覺,一定會當場拿下並對他們大肆吹噓。
除非每一次這些詛咒師都完美避開了他們的任務地點,且每一次都拉開了足夠遠的距離。
近千次任務,數十人的團體,每一次都“恰好”躲避。
世上會有這樣的“恰好”嗎?
夏油傑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窗外天色漸漸陰沉,神代千奈將窗合上,聲音輕柔。
“你們的任務是由總監部下發,而送你們前往目的地的輔助監督,也同樣隸屬於總監部。”
一道閃電劃過半空。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也許他們從來就沒有避開過咒術界,也許,他們本就是咒術界的成員之一?”
雷聲轟鳴,暴雨緊隨而至。
“但這不可能……”夏油傑低聲喃喃。
這不可能,從被咒術界發掘以來,他受到所有的教育都是“保護非術士”,無論是書本上還是老師口中,無論是在出任務時還是等級評定,所有的聲音都告訴他——“咒術師的使命就是保護非術士”。
像是太陽東升西落於這世界,他曾以為“保護非術士”是刻在咒術界最底層的邏輯。
所以他才曾這樣努力地完成任務,所以無數同伴才前仆後繼地行走在這條淤積著鮮血與骸骨的道路。
所以他才強行忍耐過無數次人渣的欺騙與利用,明知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罪·有·應·得、因·果·報·應,但仍然為他們祓除咒靈因為所有人都他·媽·的這麼對他說——
“無論如何,咒術師保護非術士,這就是你的使命。”
然而這一切——!
一隻冰涼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
夏油傑抬眼看去,神代千奈正將一捧雨水蓋在他臉上。
“感覺你腦子快被燒掉了,緊急降溫一下,”她毫無內疚感地聳聳肩,將濕漉漉的手指塞進他領口蹭乾,“很難以置信嗎?”
夏油傑麵無表情,下頜卻因忍耐繃出鋒利的弧度,雨水打濕了他的睫毛,使它呈現出一種蝶翼般柔軟的光澤感。
“所以說,宗教就是詐騙啊,”神代千奈輕聲感歎,“無論是這種宗教,還是那種宗教,人類總是一種會被氛圍與‘意義’裹挾的生物。”
夏油傑抬眼看她,眼眶微紅。
他看上去凶狠極了。
又可憐極了。
畢竟曾下了那麼大的決心呢,神代千奈漫不經心地想著,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放上祭壇,為自己純潔如聖徒的同伴們博取一條生路。
結果祭祀進行到一半,殉道者抬頭發現高台處的主教們正飲酒作樂。
真可憐。
好在,她是個會袒護自家狗狗的好主人。
神代千奈俯下身,握住他青筋畢露的手腕,將側臉輕柔蹭在他掌心。
她看起來完全不像個小女孩了。
像龍女,海妖,或一切以人心為食的鬼魅。
“要去看看嗎?”
她低聲引誘。
“去看看那些小老鼠,到底躲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