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塵卻道:“公主不是尋常女兒家,此刻她雖然悲痛,可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夠抓到凶手,為郡主報仇。”
李錚細想也是如此,便同意了鳳塵的話。
幾人各自領了命,便離去了。
臨走,李錚卻單獨叫住了鳳銘,“老爺子,朕還有事與你說。”
見李錚麵色凝重,又單獨將自己留下,顯然事情不簡單。鳳銘麵色也稍寒,又折回去坐下,靜靜等著李錚開口。
李錚卻不著急說話,令魏子良屏退了殿中的其他人,才讓他從身後捧出一物,給鳳銘過目。
托盤上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牌,看得出有些年月,被風化的厲害,已經看不清上頭的紋路。他又拿起來細細端詳半日,掂掂重量,複又放了回去,與李錚道:“這令牌上的字跡雖然模糊不清,可從令牌的質量來看,該是軍中之物。”
“軍中之物?”李錚麵色更加凝重,顯然想起了什麼不好的。
見他如此駭然,鳳銘略略思索,便想到了大概,“這就是皇上此行所收獲的?”
李錚點點頭,“是在離崖底十裡外,一處莊子裡發現的。十年前禁軍搜尋過此處,那時這個村子還富有,如今卻已經荒廢。這令牌是在一處乾涸的湖泊裡發現的,朕隻有些模糊的印象,總覺得這個令牌對十年前的血案有幫助,可又實在想不起是何人所有。”
“雖看不清上麵的紋路,可按照令牌但是的質量來看,再想十年前的往事,當時能執這樣令牌的,必定是三品將軍以上的官員,而在當時,不會超過二十人。”鳳銘深吸一口氣,見李錚又拿起那令牌細看,忽然轉了話鋒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老臣演著這條線追查下去?”
李錚將令牌左右翻看許久,又放回托盤中,長歎一口氣,“朕還不能確定,聽他們說起,當年朕掉落下懸崖,先帝曾派了大量禁軍下崖尋找,朕也擔心是否是他們不小心落下的。”
鳳銘點頭,“當年皇上掉落懸崖,禁軍、鳳家軍,乃至整個京基的守衛都下崖去搜尋,三品將軍也有好幾人。隻是令牌就是軍人的命,但凡有所遺失,便是殺頭的大罪。”見李錚麵色凝重,他又道:“按此追查下去,也不是什麼難事,當年參與搜救的人,老臣府中都有名冊,隻是舊事一旦翻出來,一時間風波難平……”
鳳銘的意思,李錚自然明白,他往來儀居的方向看了看,卻隻能看到十二根雕龍花柱林立,以及那一道深邃的宮牆。“十年前的血案,終究因朕而起,汐兒這些年獨自一人背負了所有的痛苦,如今幻櫻更是因此而丟了性命,此事不能再擱著了。”
“幻櫻的死還未調查清楚,究竟是被十年前的血案連累,還是另有人野心勃勃,還未可知。十年前的事情與皇上無關,皇上也無須自責。”鳳銘輕聲安慰道。當年先帝雖是為了朝政,可那血案牽涉的太多太廣,即便是當初貴為二品大將的自己,也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陰謀。
事後他也想過調查此事,最終還是在先帝的授意下,將這件血案深深埋藏在心底。
十年前的血案是李汐心宗一直的痛,何嘗不是鳳銘的心病。他一麵盼著當年的真相揭開,一麵又害怕揭開。
幾百人的血案,李盈盈被誣陷為毒害三皇子的凶手,皇上不惜授意李汐交出假的凶手為秦家平反,甚至放下了他一向的高傲。
見鳳銘陷入了沉默,李錚也沉默不語,良久之後,他才道:“十年前的血案連舅舅都不知情,如今又出了幻櫻這檔子事,這條線索,隻能交給老爺子了。”
鳳銘起身,鄭重地作揖,“敢問皇上,此事若查出什麼來,皇上待要如何?”
李錚不言,血案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陰謀,他如今還不得而知,隻知道一旦掀開,定能在炎夏引起一番轟動。屆時若但真關乎國體,自己是隱忍不發任由當年的血案沉冤在地,還是不顧朝局,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默了片刻,鳳銘才道:“老臣會朝這條線索追查下去,隻是皇上也該好好想想,原本這是要公主操心的,如今看來,這些事情,皇上也不願去煩公主了。”
李錚暗道果真薑還是老的辣,隻讓鳳銘先查,至於後果如何,還要看事實究竟如何。
鳳銘才從勤政殿出來,見鳳塵候在一旁,示意他跟上,父子二人靜靜行在出宮的小道上。
“幻櫻那丫頭,為人雖然冷漠些,對公主卻是忠心不二,也算是那孩子難道信任的人,如今就這樣去了,即便表麵上不說,心裡也一定會有打擊。皇上說的沒錯,這些日子,你合該在宮裡好好照顧她的。”鳳銘聲音很輕,並未有責怪的意思。
鳳塵點點頭,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停下腳步看著鳳銘問道:“父親,十年前的血案,你但真一無所知嗎?”
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問,鳳銘並不驚訝,隻是轉身拍拍他的肩膀,“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你既然有心要護她,她的心結,就該由你去解開。為父老了,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看著那個身影遠去,鳳塵原地呆立許久,方才轉身回來儀居。
李汐早已經醒來,此刻倚在著床沿服藥,雙眼還紅腫著,臉色又蒼白,隻是表情趨於平靜下來。
新衣立在一旁伺候著,殿中無旁人,二人皆沒有說話。
鳳塵行將進來,見殿中昏暗,先行去殿中挑亮了燈,又多掌了一盞桌燈,放在床前的案上,接過李汐手中的藥碗,喂她服藥。
“如今我這幅麵容,如何能給人瞧得,你快些把燭火熄了。”李汐喝了一口藥,淡淡說道。
“你是我妻子,什麼見不得的?”鳳塵麵色不該,喂李汐喝完藥,又道:“好好休息,我先回府了。”
“鳳塵。”鳳塵才剛起身,李汐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衣角,籌措一番後,究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鳳塵轉身,握了握他的手,了然一笑,“我都懂,之前就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後,累了、倦了、困了、儘管靠著我。”
“謝謝。”多說無益,李汐低低應了一聲,便放開了手。
待鳳塵離開,李汐立即問道:“沈公子的情況如何?”
新衣道:“主子先養好自己的身子罷,沈公子那邊自有太醫照料。”
李汐麵色一寒,冷聲說道:“崖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究竟隻有沈清鳴一人知道,若他出了什麼意外,再想追查凶手便困難重重,我如何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