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 79 章 沛公之死(2 / 2)

呂雉隻是略微想了一下就想通了趙不息的意思,她輕輕頷首:“此事交給我。”

交給呂雉是很讓人放心的,區區一個小小的沛縣縣令,哪怕是現在還是不完全體的呂雉收拾起來也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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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衝了過來,引起了眾人的側目。

這裡是黑石集團的宿舍區,此處的房子都是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平房,房子都不大,隻有兩室一廳,勉強能住下一家人。在這裡居住的都是沒有房子的流民,他們拖家帶口的在趙不息開的各個廠子裡乾活,一家老小都住在宿舍中。

因為住得近再加上都是在一個地方工作的工友,所以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都愛在晚上湊在這一片空地上扯閒話。

“方武,出啥事了啊?”一個婦人邊給閨女紮辮子邊頭也不抬的問。

方武臉色鐵青:“咱們廠子明天停工,什麼時候再開工還沒說呢。”

眾人豁然而起,紛紛臉色大變,圍住方武七嘴八舌問“咋回事”“咋停工了?”

他們可都靠著做工賺點錢養活一家老小呢,若是廠子出了什麼事,豈不是他們又要回到先前那養吃不飽穿不暖的可憐流浪日子?

一想到這,眾人更著急了。

“呂雉大總管說,是沛公管黑石子要錢,說不給他錢就要讓黑石子好看!”方武哭喪著臉,“黑石子哪裡得罪得起沛公啊,她還要給咱們發工錢,又哪裡有錢賄賂沛公啊?”

眾人一聽,麵上頓時蒼白如紙。

“是啊,黑石子要養活咱們這麼多人肯定是很不容易的,哪還有錢供那些貴族剝削啊。”有人哭泣道。

在他們看來,黑石子是大善人啊,要養活他們好幾千的工人,一天給好幾十個大錢,還給他們發大餅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又有人跺著腳道:“那個沛公,是出了名的收受賄賂,我爹偷了塊大餅吃,他就讓人把我爹抓進去,把我家屋子都沒收了……還是隔壁王牛家給他送了二百個大錢他才把我爹放回來哩!”

“那老不死的,肯定是為難黑石子了!”

眾人紛紛唾罵起沛公來,一時間你一句我一句,沛公儼然成了罪惡滔天的大惡人。

著急的不僅僅隻有做工的黔首,縣中的大部分豪族也都眼紅。

這工廠和店鋪,的確是趙不息占了大頭,可趙不息吃肉,他們跟著喝湯也得了許多利潤啊。

要修廠子,就要用磚石,恰好有一個豪族就是賣磚石起家的;雇了好幾千黔首做工,這些黔首要吃要喝的,黔首沒有糧食,可這些豪族家裡是不缺糧食的,他們好幾千畝地,讓奴隸和佃農種出來,他們自己家裡才有幾個人能吃多少糧食啊,剩下的糧食都得賣出去。

黔首沒錢買糧食,流民更沒有錢買糧食,可黔首和流民在黑石製糖廠、黑石店鋪裡做工拿到了工錢就有錢買糧食了啊。

他們又不像沛公那樣什麼都不做就能拿一成的利潤,他們得把糧食、雞鴨賣出去才有錢。

沛縣中的豪族聽說了此事之後也紛紛在心中埋怨,你沛公自己做著官收著大把賄賂,可我們要弄錢得把地裡的糧食賣出去啊,你自己貪婪索要賄賂,那就精明一點嘛,和趙不息撕破臉皮乾什麼呢……

日子沒法過了啊。

黔首急紅了眼,上門去問呂雉,呂雉也隻是說“正在協調,等和沛公協調好了肯定還雇傭你們做工”。

可這什麼時候協調好呢?要是一天協調不好,豈不是他們就一天就沒法做工?這損失的可是沉甸甸的錢啊。

豪族也有托關係跟呂雉蕭何打探消息的,可呂雉蕭何話語一致,都隻說是沛公要的太多,生意做不下去了。

沛公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慢悠悠坐著馬車和縣丞玩笑。

“老夫聽說趙不息在郊外那幾個廠子都不開工了?”沛公籲了口氣。

縣丞臉上則滿是得意,奉承著沛公,“依我看,她這是怕了您,看來用不了多久,她就會乖乖帶著您要的東西登門致歉了。這沛縣啊,還得是您說了算!”

沛公微微一笑。

可就在此時,馬車外麵的禦者忽然驚恐大叫了一聲,馬車也一陣晃動,險些把沛公給摔著。

沛公怒氣衝衝掀開簾子:“怎麼駕車的……你們、你們要乾什麼!”

那車夫早就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出現在沛公麵前的,卻是一片烏壓壓的黔首,各個都手拿著棍子、鋤頭,正各個雙目血紅的盯著他。

沛公被嚇得往後縮,黔首們卻不給他機會,為首的黔首身高八尺,赤著胳膊,一把就把躲到車廂中的沛公和縣丞給扯了出來,扔到地上。

“你們這群刁民想乾什麼?我乃是沛縣縣令。”沛公神色驚恐的和縣丞縮成一團。

為首的黔首卻二話不說,赤著胳膊,長棍一指:“打死這昏官!”

緊接著,這群黔首紛紛振臂,瘋了一樣的往上衝:“打死他!”

一湧而上,那沛公和縣丞連哀嚎都沒能哀嚎幾聲,就沒了聲息。

沛公是被一劍穿喉的,至於這群窮黔首中為何會有唯有豪族權貴才有錢買到的長劍,這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沛公也沒有想到,自己當了幾十年的縣令,結果竟然會在沛縣的地盤上被一群自己從來沒有看在眼裡過的黔首打死吧。

或許其中也有豪族派的人?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先秦武風彪悍,動不動就有士敢威脅一國之君“流血五步,天下縞素”,被觸動了利益的六國舊貴族連始皇帝都敢刺殺,彆說是一個小小的沛縣縣令了。

這群張牙舞爪的黔首來得快去得也快,起碼當亭長劉邦氣喘籲籲趕到這裡的時候,這裡留下的隻有兩具屍體了。

劉邦剛被手下的遊徼從宴會上叫出來,此時看著地上這兩灘勉強能被稱為屍體的血肉,不禁有點反胃,覺得自己剛剛啃的那條羊腿都有往外吐的衝動。

他匆匆看了兩具屍體一眼,確認了屍體的身份後連忙撇開眼,“可有人看到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惡賊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殘害沛公啊?”

“亭長,沒有啊,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遊徼撓撓頭。

劉邦吐了口氣:“那附近可有歹徒留下的凶器或是腳印嗎?”

“有凶器也有腳印。”遊徼訕訕道,“您低頭看一眼就知道了。”

劉邦低下頭,臉皮抖了抖。

他看著這滿地雜亂的腳印和被扔了一地的木棍,目瞪口呆。

這凶徒不得有上百個?劉邦砸吧砸吧嘴,一揮手,“先讓沛公和縣丞的兒子來收屍吧,此案……還要仔細審理。”

劉邦也知道進來沛公和自家主君鬨了矛盾,他也猜到了沛公肯定在趙不息手中討不著好,可沒想到這才三天,沛公就慘死於路上。

嘖,這件事還是扔給自家主君處理去吧。他一個小小亭長,管不了這麼大的事。

“嗯,這樣,咱們先在縣中發布通緝,通緝那些歹徒。”劉邦想了想吩咐道。

遊徼小聲道:“那這樣能逮著賊嗎?”

劉邦拍了他一巴掌,低聲道:“蠢蛋,你看這地上這麼多腳印,歹徒少說也有好幾十個,就憑咱們亭裡這三四個人就算真發現了歹徒那是去抓賊啊還是去送死啊。”

“乃公帶著爾等吃吃喝喝不香嗎?管這麻煩事乾什麼。”

遊徼摸著頭樂嗬嗬,是啊,他跟著亭長到處去權貴家中吃吃喝喝不香嗎,其他事管他呢。

劉邦又巡查了一遍現場,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青銅劍,他麵不改色的走過去,上下看了看這把劍,尤其是在劍柄和劍把上仔細看了數遍。

沒有發現標記這才放心的離開。

劍上沒有能暴露身份的標記,那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事。若是有,那他還得想個辦法給遮掩一下……畢竟此事,十有八九是自家主君動的手。

消息傳到了呂雉耳中的時候呂雉正在繡花,她現在做女紅完全是為了平靜心情了。

當呂雉聽到“一群暴民光天化日之下將沛公生生打死”的時候,呂雉手中的那根線穩穩地穿過了針孔。

她絲毫沒有感到詫異,當呂雉告訴做工的黔首工廠要關閉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當呂雉暗示縣中豪族的那一刻,沛公的下場就注定了。

從零開始建立工廠、招攬工人的呂雉對黔首太清楚了。

他們看起來懦弱,誰都能欺負他們,可實際上,隻要能有一口飯吃,他們就能付出自己的一切。若是有人砸了他們的飯碗,他們敢反抗一切。

吃飽過飯的人再讓他們去忍受饑餓,他們是絕不願意的,沛公讓他們活不下去,他們就敢讓沛公活不下去。

呂雉微微一笑,又低下了頭。

“對了,讓人送一千錢去給方武,告訴他,開工以後直接到蕭何那裡,就說我舉薦他做管理。”

呂雉忽然抬頭吩咐了一聲,才繼續繡花。

想來沛公泉下有知應該是感到榮幸的吧,畢竟史書上能死在呂雉手中的,皆是有名的王侯……

趙不息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她有些詫異呂雉動手的速度,可想到這可是呂雉就釋然了。

沛公死了,那沛縣縣令的位子就空了下來,該安排誰做新的沛縣縣令呢?

趙不息想了想,走向了呂雉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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