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息走到呂台身邊,把糖塊遞給了呂台,柔聲道:“你叫呂台是嗎?真可愛啊,來,姨姨給你糖吃。”
呂公瞪了趙不息一眼,嘴上說著“不許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可動作上卻沒有製止。
他雖說不喜歡趙不息,可也知道趙不息不會做危害呂雉親人的事情。
呂台正是饞嘴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小孩見到了什麼都想往嘴裡塞,聽到趙不息說這是糖,曾經喝過糖水模模糊糊知道糖是甜甜的東西的呂台想都沒想都把糖塊往嘴裡塞。
剛塞到嘴裡,酸酸甜甜的口感就迅速把三歲小孩給征服了,呂台哢嚓哢嚓嚼著糖,口水從嘴邊流下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卻已經粘在了趙不息身上。
“姨姨,還要。”呂台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如何抱著趙不息的大腿撒嬌。
趙不息絲毫不介意小屁孩抱著自己的大腿,她笑眯眯蹲下來湊到呂台耳邊耳語了幾句,呂台有些猶豫,趙不息又從兜裡掏出了一把硬糖。
“這個是橘子味,這個是桃子味……”
看著趙不息掌心那一小把五顏六色的糖果,小屁孩呂台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兩隻眼睛死死黏在趙不息掌心上。
趙不息小聲蠱惑:“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大父就算再生氣,難道他還舍得揍你嗎?我可就隻在你家呆一天,要是錯過了這次,你以後可就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糖了。”
呂台年紀還小,不太懂道理,可也知道“以後再也吃不到”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頓時就急了,胡亂點著頭:“我乾,我乾,我要糖!”
趙不息很守信用地把掌心中的一半“定金”塞到了呂台的小兜兜中,另外一半尾款則要等到呂台做完答應她的事情之後再付給呂台。
當看到趙不息在自己乖孫子耳邊說話的時候,呂公心裡就咯噔一下,還沒等到他開口將自己的乖孫子喊回來,呂公就看到一臉慌張的呂台衝著自己跑了過來。
呂公還以為趙不息恐嚇小孩了,正想安慰自己乖孫,呂台卻一口唾沫吐在了呂公衣服上。
呂公低頭看看自己沾了唾沫的衣角,又看看知道自己做了壞事而一臉惶恐的乖孫子愣住了。
“哈哈哈!”趙不息得逞,大笑了起來,笑得肚子都一抽一抽的,捂著肚子將手中剩下的一半糖裹著油紙扔到了呂台懷中。
“哈哈哈……做得好,姨姨下次過來還給你帶糖吃。”
這一句話,無疑是戳中了呂公的怒點,他憤怒地抬起頭:“趙——不——息!”
“你這豎子竟然壞到連三歲的稚子都要帶壞!”呂公憤怒的雙眼都要噴火,化身為比前兩日遇到的那隻惡虎更加凶猛的凶獸,怒氣衝衝的對著趙不息咆哮。
趙不息嬉皮笑臉的衝著呂公做了個鬼臉:“嘻嘻,我要是不帶壞孩子,豈不是辜負了呂公對我的評價了?我有事情先走了,呂公息怒,萬一氣壞了身體……那就隻能躺在病床上看我嘲笑你嘍!”
話罷,嗖的一下就跑沒了影子。
留下原地氣得跳腳的呂公和哢嚓哢嚓咬著糖塊傻樂的呂台。
趙不息對於帶壞了小孩這事一點愧疚都沒有,她可是要造反的天字第一號反賊,造反這種“壞事”都乾,帶壞一個小孩算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
何況要是一個小孩這麼輕易就能被她帶壞,那隻能說明這個小孩本身受到的教育就不行。
呂雉正在臥房中準備安寢,卻聽到了呂父那一聲中氣十足、傳遍了整個呂府的怒吼,先是驚訝,而後瞬間就回過了神來,嘴角高高揚起。
“這兩個人。”呂雉無奈,她父親和趙不息仿佛八字不合一樣,一見麵就要吵架,偏偏她夾在中間,還不好勸架,隻能當作不知道。
想了想,呂雉的心終究是偏到了自己好友這邊。
父親年紀這麼大了,不息才十二歲,肯定是父親先挑事的,真是的,父親就不能讓一讓不息嗎,不息……還隻是個孩子啊。
“吱呀~”
臥房的木門被推開,一個身影敏捷地竄了進來。
呂雉笑眯眯的看著帶著一身寒氣進來的趙不息,毫不意外趙不息會摸到自己房中。
“阿雉!我想死你了!”趙不息把外衣一脫,敏捷地撲到了呂雉床上,抱著呂雉胳膊使勁猛蹭。
呂雉也不拒絕,隻笑著掀開了被子,卻是早就已經給趙不息留下了位置。
“不是來信說明日才能到?”呂雉問道。
趙不息興衝衝:“本來是派了門客快馬先來告訴你一聲明天才能到,結果忘了這條馳道新修過,路況順利,又加快了一點速度,結果天黑前就到了,所以沒來得及派人先通知你,我就自己來啦!”
“這一路可順利?”呂雉雖是嘴上詢問趙不息,視線卻在床腳那一堆趙不息脫下來的外衣上停住了。
一堆衣服上放在最上麵的儼然是趙不息的腰帶。
可重點不是腰帶,而是趙不息腰帶上掛著的虞姬送的香囊。
“相比不息一路上有摯友在側,軟玉伴眠,自然不亦樂乎吧。”呂雉收回了視線,語意不明道。
趙不息竟然有自己是個渣女的錯覺。
“沒有啊,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阿雉了!那個香囊是我路上幫了一個女子,她送我的謝禮。”趙不息靠著呂雉撒嬌。
呂雉這才滿意了,和趙不息湊在一起聊天。
唉,她周圍的大才,怎麼一個比一個愛吃醋呢。
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趙不息無奈想,話題卻漸漸步入正題:“阿雉信中說要去往齊地,為何忽然有了去齊地的想法?”
呂雉輕描淡寫:“楚地對女子掌權的包容比不上齊地,我在沛縣為沛君將近一年了,卻隻掌握了周遭三個縣,在往外,勢力擴展就不太容易了。”
說出來隻是一句話,可憑借趙不息對呂雉的了解,若不是的確到了極為困難的境地,呂雉是不會輕言離開的。
趙不息和呂雉掌權的途徑不同,趙不息是通過陳長等門客和黑石學堂出來的數千進入官吏體係的弟子掌握權力,她本人則是通過名聲、經濟和私兵來操縱權力網絡,所以她隱藏在暗地,逐步滲透著她的觸手能到達的地方,用的是幕後黑手式的權利操縱,表麵上她隻是一個愛做慈善體恤黔首的賢人,所以掌權途中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刁難。
可呂雉,她是坐在了沛縣縣令的位置上,是明麵上的官員,被無數目光直視著。
她當然可以做官了,她也當然可以擴張勢力了,秦律沒有禁止女子為官嘛。
可是,她要麵對的是更多的刁難。
呂雉感受到了趙不息瞬間低落下去的情緒,她輕笑著拍拍趙不息的肩膀:“其實在泗水郡也不是擴展不了黑石的勢力,那些人還阻礙不了我……隻是我認真考慮之後,覺得在齊地會更加順利而已。”
秦地和齊地是七國之地中對於女子掌權最為寬容的地方,因著大秦宣太後和大齊君王後的掌權經曆,他們兩國對女子掌權是要寬容許多的。
尤其是齊國,君王後是齊國建的母親,掌握了齊國四十年的實權,在她掌權期間,齊國沒有發生過一次戰亂,和其餘諸國的關係都很友好,從她的稱號“君王後”上就可以看出來。
君王在前,王後在後,齊國往前四十年的君主雖說名義上是齊王建,可實則是這位君王後。
在齊國,認為君王後是齊國國君的齊人遠遠超過認為齊王建是齊國國君的齊人,在君王後執政四十年的影響下,齊地女子為官的風氣也遠勝於其他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