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兄, 這宮裡怎麼無緣無故還不讓說那個字了?”
劉邦仿佛隻是好奇一樣,湊到了宦官首領身側,笑嘻嘻問。
他在宮裡混的如魚得水, 不單單是四個宮門守門的士卒和劉邦稱兄道弟,就連鹹陽宮內大大小小的宦官, 劉邦也整日和他們勾肩搭背。
交朋友,劉邦最擅長這個了。
宮中的宦官也都願意和劉邦一起玩, 劉邦出手大方, 下了值就帶著他們去鹹陽的酒肆飲酒作樂,為人慷慨好義,誰遇到麻煩他都願意出手幫一把,更主要的是, 身為有官職在身的小將領, 劉邦從來都不曾看不起他們, 拿他們真心當作兄弟看。
聽到劉邦的詢問,這個姓孫的宦官也隻當作是劉邦八卦,他迅速瞥了四周一眼, 確定周圍無人之後才湊到劉邦耳邊, 低聲道:“是陛下下令,說宮中如有敢言此字者,立誅。隻怕是陛下這次的病,不是什麼輕巧的病。”
劉邦心下駭然,掀起滔天的波浪。
“怎會如此……”劉邦詫異的看著王宦官。
“噓!”王宦官捂住劉邦的嘴,警惕的左右看看,聲音壓得更低了。
他警告劉邦:“你我兄弟,我才將這等斬首的大事透露給你的,此事由我口入你耳, 絕不可外傳。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則你我俱死。”
劉邦仿佛被這話嚇到了一樣,連忙點頭,王宦官這才把捂住劉邦嘴巴的手給收回來,又小心翼翼看了一圈周圍,確定沒有第三個人聽到之後才晃悠悠離開。
他是鹹陽殿的宦官,近來他那頂頭上司趙高不知道犯了什麼病,火氣大得厲害,看什麼都不順眼,他若是回去晚了被抓住,少不了要挨一頓訓斥。
在王宦官離開後,劉邦也返回了鹹陽宮西門接著守宮門,看似認真盯著宮門前方,隻是細看他的視線卻並沒有聚焦。
始皇帝病得不輕啊。劉邦心想,這都到了不讓宮中人說“死”字的地步了,在他們沛縣,隻有病重的人家裡才會避諱“死”字,估計鹹陽這邊的這個風俗和沛縣應該差不多。
那這麼看來,始皇帝的病絕對不是流傳出來的“偶感風寒”這麼簡單。
風寒對於尋常黔首可能會是要命的大病,但是對於有名醫在側、名藥無數的帝王來說絕對不是什麼治不好的大病,更不會到了病重的地步。
劉邦眯了眯眼,心下有了決定,當下就麵色如常地拍拍身側裨將的肩膀,低聲道:“老王,我尿急,先去一會茅坑啊。”
王裨將早就習慣了劉邦嘴裡這些混混話,對劉邦點點頭,就任由他去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劉邦才捂著肚子回來。
“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害,拉屎嘛。”
王裨將無奈搖了搖頭。
這個劉季,人仗義本事也有,就是說話太不文雅了,讓出身貴族的王裨將覺得有時候自己都沒法跟他說話。
不過半個時辰,一封信就到了嬴侯府上,範增拆開看到第一行就大驚失色,立刻派人去找其他人來,而後範增、陳平、韓信,就連正在府衙辦事的蕭何也來了,四人匆匆聚到了一起,四人中間的小桌上,擺放著一張被攤開的信紙。
範增最先開口:“劉邦來信,說陛下很可能病危。”
這個消息對其他三人不亞於平地驚雷。
沒有人問這個消息是不是準確,也沒有人問為何始皇帝忽然就病重了。
“先給主君送信。”陳平和蕭何異口同聲道。
範增也點點頭,“我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送信給主君了,不過就算主君得到消息以後立刻趕回來,也要七日以後了。”
從鹹陽到河內郡的路途並不算近,就算來回都騎著千裡馬日夜不停歇,也要耗費足足七天。
若是中間再歇歇腳,十天就過去了。
陳平和蕭何頓時知曉了範增把他們喊過來的意思。
十天不算長,但是也不算短,在這個關節點上已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儲位爭奪,乃是瞬息萬變之事,趙不息把他們留在鹹陽,也就是為了應付可能會到來的突如其來之事。
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確保在趙不息回來之前鹹陽不能發生任何超出控製的事情。
“陛下沒有傳召主君回來嗎?”蕭何皺眉問。
範增搖頭:“或許有。”
或許有也或許沒有,現在誰都不知道。
嬴政是實權帝王,他想要瞞住一件事情太容易了。若不是有劉邦這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人在鹹陽宮內做內應,恐怕他們這些人現在連嬴政病重這個消息都不知道。
陳平緩緩道:“我會看緊其他公子。”
鹹陽殿內雖然安插不進去人,但是那些公子府邸上可都被安插了不少黑石的內應。
總歸若是陛下真有個什麼不測,他也要傳位給子女的,若是主君能順順利利回到鹹陽繼承帝位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其中有其他公子想要趁著主君不在鹹陽而作亂……陳平不介意送他們去陪大秦的曆代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