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空間很暗,謝千鈞又多拿出來幾盞孔明燈,分散到四個角落。
昏暗的光芒裡,兩口石棺靜靜地躺在最中間。
謝千鈞謹慎地邁步上前,仔細地觀察起那兩口石棺來,試圖找出這兩口石棺的主人的信息。
但可惜的是,那石棺的表麵光滑如新,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刻字痕跡,謝千鈞用手指在棺壁上擦了一下,仍舊沒有什麼收獲,於是他轉過身,準備去檢查四壁。
“咦?”
突然,阿壤的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聲音裡帶著些許詫異,“這兩個棺材裡是空的。”
謝千鈞邁步的動作頓住了。
臥-槽槽?阿壤該不會真的去掀彆人的棺材了吧?!
謝千鈞猛地轉身,撲了過來——
突然,他身形一頓,以一個十分扭曲的姿勢停在了原地。
原來,阿壤隻是將手按在了棺材上,棺材蓋子還好好地放在棺材上呢!
謝千鈞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隻是,他停頓的姿勢實在是太扭曲,驟然間放鬆,一不小心給……岔氣兒了。
岔氣兒了。
謝千鈞默默地咽下了一口老血,在腦海內想道,古往今來,他怕是第一個岔氣兒的修士。
“哥哥,你怎麼了?”雖然謝千鈞臉上的扭曲之色隻是一閃而過,但阿壤仍舊跑了過來。
“沒事,我就是扭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謝千鈞硬生生地將那個腰字給消音了。
“扭了什麼?”阿壤扶了他一下,順便把他的後半句給補上了,“腰扭了?”
謝千鈞:……我不是,我沒有。
在岔氣兒了和腰扭了之間二選一,謝千鈞果斷地選擇了岔氣兒。
“哦。”不過很顯然,阿壤對於這個詞兒的意思仍舊茫然,他伸出手摸.上了謝千鈞的上半身某處,“是這裡痛嗎?”
“不是。”謝千鈞抓起他的手,放到了右下肋部,嘴角抽了抽,“是這裡,不過已經……”
阿壤彎下腰,輕輕地揉了揉謝千鈞說岔氣兒的地方,“還疼嗎?”
“不……”
“痛痛飛走哦~”
看著阿壤一邊吹氣一邊嘟囔的模樣,謝千鈞的心裡莫名一軟,將阿壤拉起來,“沒事了,已經不痛了。”
“真的嗎?”阿壤睜大了眼睛,“你可不要騙我!”
“嗯,就剛才的那一小會兒。”謝千鈞眸子裡滿是溫柔,語氣也十分緩和,“讓阿壤擔心了,是我的錯。”
“而且,”謝千鈞唇角勾起,抬手揉了揉阿壤的腦袋,聲音近乎寵溺,“我怎麼會騙你。”
阿壤咬了咬唇,手仍舊蓋在謝千鈞的右下肋處不肯挪開。
謝千鈞心裡無奈,隻好握住了阿壤的手,將話題轉向了彆處,“阿壤,你怎會知道那兩具石棺裡無人?”
又想起先前阿壤說可不可以當肥料的問題,謝千鈞其實也有些糾結。
修真界可沒有什麼死者為大的傳統,那些小秘境之類,有很大一部分是流傳下來的……前人墳墓,還有一些秘境是自然形成的,不過數量比較少,所藏之物也比較神奇,當然,也更加吸引人,隻不過更加難找罷了。
隻是,謝千鈞畢竟是活了二十幾歲才穿越過來的,心裡還殘留著不少前世的印記。
所以,究竟要不要和阿壤說這個?
還不等謝千鈞琢磨出個妥善的法子來,阿壤用手隔空按了按那兩口石棺,“就是這樣,按上去就知道了。”
謝千鈞捏著阿壤的另一隻手心,猜測,或許是因為這石頭……也歸阿壤管?
隻是若要這樣算的話,為什麼阿壤在地麵上的時候沒有察覺到這兩口石棺?
難道說……
謝千鈞看向了那兩口石棺的底部。
那兩口石棺似乎並不是直接放在地麵上的,和地麵接觸的地方有——
謝千鈞走上前,湊近了仔細觀察了一番,不是很確定地道,“這是……藤蔓?”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可能會以為這纏繞交織的底托是用墨玉雕刻而成。
“這是已經成熟的嗜血藤。”阿壤蹲下來,解釋道,“嗜血藤徹底成熟之後,顏色會變成墨色,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鮮血太濃才變成了黑色,還是因為太綠。”
“那這些嗜血藤,是已經死了?”謝千鈞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死了。”阿壤說得十分肯定,“哥哥,你幫我把石棺挪開,這嗜血藤的藤蔓還是很有用的。”
***
將那兩口石棺穩穩地放在一側之後,謝千鈞側頭,看見阿壤正小心翼翼地將那扭曲纏繞的嗜血藤枝條分開。
原本質地堅硬的嗜血藤在阿壤的手下莫名變得柔弱無骨,乖順地很。
阿壤將那一堆藤條分成了兩堆,“這些藤條比較嫩,可以用來煉丹,”他指的是最左邊的那一堆。
說完,他又指了指右邊,“這些是非常成熟的藤條,用來煉器很不錯。”
謝千鈞隨手拿起了一根,隨手往牆壁上一敲,聽著那清脆的敲擊聲,以及撞擊時擦出來的點點火花,評價道,“質地堅硬。”
“嗜血藤成熟之後水火不侵,想要傷到它,隻能用各種異火和異金,普通的火焰和武器是不成的。”
異火和異金?
那是否還有異木、異水或者是異土?
“如果要這樣說的話,”阿壤歪著腦袋,“我其實也可以算在異土裡?”
“或許,你的位格,比它們更高。”謝千鈞突然道。
“咦?”阿壤疑惑地看向了他。
“我方才仔細想了想。”謝千鈞伸出手,握住了阿壤的手指,觸手溫熱,“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離不開土。”
“啊?”阿壤眉心皺起了一個川字,好像想得很用力,“可我還是不太明白。”
謝千鈞乾脆席地而坐,將手中的琴放到了膝上,一手握住阿壤,一手在地麵上輕輕地敲了敲,解釋道,“我方才剛剛想明白的。阿壤,你能夠感受到一個人當時最本真的那種情緒,是因為對方踩在了地麵上,對嗎?”
阿壤點了點頭。
“而現在,”謝千鈞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兩口石棺,“在上麵的時候,阿壤不曾感知到,是因為這石棺被這些嗜血藤枝條托起,相當於是淩空,對麼?”
“對!如果這些嗜血藤枝條是活的,我也能感知到,但是它已經死了。”阿壤抓緊了謝千鈞的手,“哥哥好聰明!”
謝千鈞灑然一笑,捏了捏阿壤的臉頰,笑著道,“因為阿壤對我從無隱瞞,所以我才能猜測出這許多。”
“唔——鍋鍋,”因為腮幫子被捏住了,阿壤說話的時候含混不清,“疼!”
“我看看。”謝千鈞嘴角擒著一絲笑意,手指在阿壤的臉頰上碰了碰,“還好,沒紅。”
***
將嗜血藤收好,兩人又走到了那兩口石棺的前麵。
他正想著要不要開棺看一看,雖然這兩口石棺是空的,但他仍舊有些不自在。
不過,現在也用不著他糾結自在不自在了。
阿壤已經用力將棺蓋給推開了。
那一個瞬間,謝千鈞的腦海裡閃過了前世看過的各種盜墓打開棺蓋後出現的各種狀況,各種粽子……
然而……事實上卻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裡麵有土。”阿壤扒在棺壁上,盯了一會兒後伸出了手——
“彆亂碰!”謝千鈞頭痛地抓住了阿壤的手。
“沒關係。”阿壤低頭看著石棺中的沙土,“我剛才摸石棺的時候已經感受到了,這其實都是很普通的泥土……嗯,也不對,這裡麵還有一塊息壤呢!”
“什麼?”謝千鈞一驚,忙追問道,“可你不是在這裡麼?”
“是啊,我在這裡。”阿壤以手為梳,插~進了棺材底部的沙土裡,緩緩劃過,片刻後抓起了一捧沙土,手掌朝天,細細的沙子從他的指縫間落下,緩緩露出了他掌心裡的一物。
那是一塊深黑色的土壤,看著平平無奇,如果不是阿壤專門將它取出,謝千鈞也不會想到這居然就是傳說中的息壤,隻會以為那是隨著時間,由沙土緩慢凝結成的土塊。
***
那一小塊息壤隻有大拇指的一節左右大小,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
“你要不要捏一捏?”阿壤將手心裡的息壤扔到了謝千鈞的手裡。
“小心一些!”在那枚息壤落到了手心後,謝千鈞才放下了心,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一小塊息壤,終於還是下手捏了一下。
“好軟。”謝千鈞有些驚奇的道,“很像……
思來想去,謝千鈞還是覺得像軟糖的手感。
“軟糖?那是什麼?”聽了謝千鈞的話之後,阿壤湊了過來,追問起來,“帶著個糖字,是好吃的嗎?甜嗎?軟嗎?”
“嗯,是一種糖,”看著阿壤那期待的模樣,原本到嘴邊的“可惜這裡沒有”被謝千鈞咽了下去,轉而道,“不過,製作工藝已經失傳了,等我研究出來,就做給你吃。”
“哥哥最好了!”阿壤歡呼。
謝千鈞揉了揉他的腦袋,“乖。”同時,將那一小塊兒息壤還給了阿壤,問出了自己先前因為阿壤打岔而忘記了的一個問題,“為什麼這裡還會有一小塊息壤?”
你不是已經……成精了麼?
“該怎麼說呢?”阿壤歪了歪腦袋,“息壤自出世之後,就被人為地分成了很多塊,其實其中最大的一塊,”阿壤伸出了手掌,“有整個掌心那麼大呢!”
謝千鈞嘴角抽了抽,“嗯,和這一小塊比較起來,那還真的是挺大的了。”
停頓了一瞬間後,謝千鈞又問道,“所以,你的本體就是最大的那一塊息壤?”他伸出手掌,輕輕地扣在了阿壤伸出的手掌上,而那一小塊息壤就在兩人的手心。
阿壤點了點頭,“沒錯。”
“那……”謝千鈞問道,“這種被分割出去的息壤,你要怎麼融合?”
“應該……”阿壤用兩根手指拈著那一小塊息壤,盯著看了一會兒後,道,“吃掉就好了吧?”
話音剛落,他就將那一小塊息壤給扔進了嘴裡,嚼了嚼後就咽了下去。
謝千鈞:……???
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
緊張地等了半柱香的時間,謝千鈞不知道多少次地開口,“有感覺到不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