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門?”雲林狐疑地看了謝千鈞一眼, 似乎是想說點兒什麼, 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嗯,他主要是擔心謝千鈞把借機將招收弟子這事兒給甩開,畢竟當初分工的時候, 他們是靠著抽簽才免除一劫……咳咳, 不, 是被分到建設宗門的任務。
謝千鈞微微頷首,“若是此前不知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任由小祁門如此為所欲為。”
雲林並沒有拒絕的理由,隻是……
“謝長老。”雲林站起身,對著謝千鈞拱手一禮, “雲林再次先行謝過。”
原本,謝千鈞和阿壤身無掛礙, 本可自在逍遙,是他當初的一句邀請, 將兩人綁到了玄蒼門這艘行將淹沒的船上。
對此, 雲林一直心有愧疚。
但是,愧疚歸愧疚,出門招收弟子這事兒……雲林覺得自己還是彆摻和比較好。
先前玄蒼門那唯一的弟子宗陌還是他出門曆練的時候撿回來的。
撿到還是個嬰兒的宗陌時, 雲林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修為也不過是剛剛辟穀。
大孩子帶小孩子, 磕磕絆絆十幾年過去, 曾經的白團子也變成了俊俏少年, 可惜的是,越是長大,宗陌臉上的笑容越少。
雖然整個人都變得沉穩可靠,但看在雲林的眼裡,滋味卻是複雜難言。
既喜,且憂。
為著玄蒼門的發展,謝長老費儘心機,試圖招攬有天賦的弟子,宗陌這段時日也不曾閒著,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出入幾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小秘境後,得到了幾本功法,比起玄蒼門一脈單傳的《青霜訣》也不逞多讓。
修士的天賦與靈根息息相關,按照天賦的高低。靈根的劃分十分細致,分為九等,以九為尊。
不過,靈根的好壞隻是影響日後修為的其中一環,功法的高低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依照劃分,功法分為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黃級最低,天級最高。
天級功法極為稀少,據傳三大宗門各有一部天級功法,隻傳當代最有天賦的弟子。
其下為地級功法,核心弟子才可修行,不過,因為地級功法較多,還可以讓核心弟子挑揀一番。
內門弟子便隻能修行玄級功法,而外門弟子……隨手一冊黃級功法就能打發了。
當然,這是三大宗門的底蘊,其他的小宗門,能有一側玄級功法就要燒高香了好麼,多得是連黃級功法都得不到的修士。
玄蒼門好歹也是曾經的上三門之一,雖然後來沒落了,但是功法底蘊還是有的,就比如雲林和宗陌所修行的《青霜訣》,便是地級功法,傳承了無數代。
對於修士而言,修行一門功法後,還可修行不同的武技。
換一種容易理解的說法,功法和內功相似,而武技就類似於外功。
就比如雲林,修行《青霜訣》的同時,也修行劍術。宗陌也是如此,隻不過兩人修行的劍術道路不同。
而這,也可以說是大部分修士的常見套路。
宗陌帶回來的功法,大部分都是玄級功法,甚至還有一套地級功法。
所以,為了增加弟子的拐回……不,招收率,雲林挑揀著一部分能說的內容透露給了謝千鈞。
殊不知,就他透露出來的那麼點兒內容,謝千鈞對自己心裡的某個猜測就更加肯定。
一般而言,這種秘境一找一個準的,很大概率是對方重生了。
當然,在雲林看來,宗陌的這種表現,完全可以用氣運如虹來解釋。
不過,謝千鈞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彼此心照不宣是最好的。
然而,商定過後,南宿卻站在了幾人的麵前,“我想一起去。”
謝千鈞微微怔了一下,南宿已經很久不曾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了。
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教導陣猴兒和黃鼠狼黃清聞,努力讓他們分彆開啟靈智和修成人身。
雖然說了願意作為謝千鈞和阿壤的仆從百年時間,然而南宿也乖覺地很,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完全就是謝千鈞和阿壤之間的超級電燈泡,征得了謝千鈞的同意後就把全部心力放到了門內的弟子上,現在又成為了刑堂執事。
“你……”謝千鈞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他並不準備帶著南宿一起去。
他不能確定南宿的的仇家是不是小祁門,當初撞上上南宿的時候,即便謝千鈞他們見死不救,南宿也不會死去,畢竟他可是將來的大反派啊!
那也足以說明,當初南宿已經擺脫了追殺者。
除此之外,謝千鈞擔心南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原文裡南宿的所作所為……
南宿不善言辭,所以他隻能一遍遍地保證,“我不會亂來。”
謝千鈞神色複雜地看著南宿,一時間很是遊移不定。
“哥哥。”阿壤心軟了,“就讓他和我們一起去吧!我保證會好好地看著他的!”
於硯叢也想說點兒什麼,但這是彆人宗門中的事情,他實在是沒有什麼立場去勸。
歎了一口氣,謝千鈞無奈道,“那便一起去。”
阿壤歡呼一聲,直接蹦到了謝千鈞的背上,“你放心,我一定會看住他們的!”
人選確定了之後,幾人略微收拾一番,就立刻趕往那妖修的所在。
隻不過在路上的時候,於硯叢突然間想起一事。
那隱匿符的功能便是隱匿,一旦發動,除非是和自己父親同等修為的人,不然的話,便是那人站在自己的麵前,自己也不會發現。
想到這裡,於硯叢又看了阿壤一眼,這位名喚謝讓的少年人,莫非實力已經到達了大乘期?
不,應該不是。
於硯叢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他見過真正的大乘期修士,他們的身上,總有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威壓,那是他們無意識散發出來的。
而在這兩人的身上,他並沒有感受到那種威壓。
所以,應當是他所修煉的功法特殊。
因為阿壤要時不時確定對方的位置,所以一行四人隻能是在路上行走,不然的話,就可以尋一飛行妖獸,以天材地寶利誘之,驅使之,快的話,大概半日的功夫就能到。
而現在麼,幾人耗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於趕到了那妖修的附近。
隻不過……
於硯叢的麵色沉重了些許,“這是小祁門的附近。”
難道說,對方又回到了小祁門?
於硯叢心裡有些焦躁,若真是如此,他……
“稍安勿躁。”謝千鈞開口,“或許,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哦?”
“你有沒有聞到,”謝千鈞用一根手指把冒頭的阿壤給按了回去,“血腥氣?”
於硯叢點頭,“確有絲絲縷縷的血腥氣,很淡。”
“此處距離小祁門尚有四五裡的路程,究竟是多大的傷亡,才會有在幾裡外就能聞到血腥氣?”
“怕是……”於硯叢語氣滯澀,已然在心裡為那些妖修劃上了死亡的句號。
“去看看吧。”謝千鈞道。
隨著距離的不停逼近,那血腥氣變得漸漸濃鬱。
而更加明顯的,還是那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的火光。
幾人神色凝重地加快了步伐,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太陽隻從天際露出了那麼一小片,但灑下的亮光已經足夠謝千鈞幾人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濃稠的的血液在低窪處積成了小小的血潭。
人的屍體,動物的屍體交錯縱橫,鋪滿了一地。
火燃燒了一整夜,到現在還有零星的火光搖曳。
原本華麗的牌匾被熏得烏黑,掛在欄杆上,要掉不掉。
小祁門,已然變成了一地廢墟。
而那一片廢墟中,一個人的身影正踉踉蹌蹌的強行。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或黑或紅的汙漬,是血和煙灰。
而從衣服裂口處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布滿了傷痕,甚至還有好幾處仍舊在往外淌著鮮血。
不過,此時那人卻完全無視了自己身上的傷口,慢慢地在屍體堆裡找著什麼。
看了一會兒後,謝千鈞發現,他是在挑揀屍體。
被他挑揀出來的屍體,有人,也有動物。
每拖出來一具屍體,他就將手按在了對方的脈門上,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
然而,謝千鈞能肯定,被他挑出來的那些屍體,已經沒有任何得救的可能了。
謝千鈞很肯定那個人已經發現了他們,不過既然那個人不準備叫破,他們也不準備開口。
等到日暮時分,他已經整理出來一百多具屍體。
其中動物屍體占了絕大多數。
他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著那一堆屍體發呆。
阿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蹲到了他的身邊,“要我幫忙把他們埋起來嗎?”
阿壤沒有得到回應,不過他並不生氣,而是又問了一遍。
終於,再問到第三遍的時候,那個人如同死水般的眼眸裡染上了一絲亮光,聲音沙啞地道,“謝謝。”
他雖然不認識阿壤,但是能感覺得到對方對他並無惡意。
“你叫什麼名字?”阿壤將手按在了地麵。
“我沒有名字。”那個人喃喃道,“以前的名字是恥辱,我不想要。”
“那你總要給自己起一個名字吧?”阿壤歪著腦袋看他,“不然我怎麼稱呼你?”
那個人想了想,半晌後蔫蔫地道,“想不出來。”
“那不然我幫你起?”阿壤躍躍欲試。
“好啊。”
阿壤也蹙眉想了一會兒,最後隻能苦著臉找謝千鈞幫忙,“我也想不出來……”
謝千鈞:……
“不如,喚做青蘊,如何?”於硯叢突然開口。
那人的眼珠子轉了轉,定格在了於硯叢的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衝著於硯叢行了一禮,“謝過這位仙長救命之恩。”
頓了頓,他接著道,“也謝仙長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