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對三宗下手。
“能想出這種法子的人,大概早就被自己給蠢死了吧?”
謝千鈞挑眉,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阿壤的嘴裡聽見類似毒舌的話。
也不對。
阿壤以前說話也很“毒”,不過那是因為當時的阿壤不諳世事,總是實話實說,不懂周旋和給彆人留麵子。
而現在……大約是故意的。
不過謝千鈞很喜歡。
他抬手在阿壤的腦袋上揉了揉,阿壤的發絲一如既往的柔軟,就像是他的心。
“那個瓊雲門下手真的好狠啊。”阿壤在天玄門的地界上轉了轉腦袋,“這裡好空。”
沒錯,空。
沒有血跡,沒有斷壁殘垣。
甚至那掛在樹枝上的風箏也仍舊在隨風飄蕩,除了被枝條劃破的口子以外,嶄新如初。
隻有人不見了。
謝千鈞掃了一眼天玄門的大殿,裡麵方桌上還有幾個茶杯,杯盞中的茶水已經乾透了,隻有茶葉還堆積在碗底。
“這裡就像是有人一瞬間徹底消失了一樣。”阿壤彎下腰,認真觀察了一番之後,篤定地道。
“看來,那個總是排位十三的瓊雲門,也有些神秘。”
證據是謝千鈞不辭勞苦,一家一家親自送過去的,正是因此,他才有些驚訝,被方昭遠坑的人還真的是來自各處啊。
甚至還有瓊雲門的某位核心弟子。
若是沒有謝千鈞的插手,將來方昭遠積攢力量,準備徹底結束天玄門內部的分裂之時,想來必然會一呼百應,同時,這些人還能為天玄門接下十分有力的“外援”。
不過,那也隻是本該罷了。
被謝千鈞這一摻和,方昭遠披著的那一層“人皮”被徹底掀掉,那些“外援”怕是想生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然而,真正論起“生撕”來,還是瓊雲門最為快準狠。
“這樣也好。”謝千鈞點了點頭,“百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再有十幾年的時間就要開始了,天玄門沒了,我們也就不用擔心將來他們會在宗門大比的時候耍詐了。”
不過……
這十九門裡,居然已經去掉了小祁門和天玄門兩門了啊……還都是或多或少和玄蒼門有關。
難不成,他們還是個碎門機?
想歸想,謝千鈞還是稍稍正視了一下自家宗門,隻希望宗門裡的那些小家夥兒能夠爭氣點兒,大比之前在修煉一途上可以有所成就。
不然的話,他們怕不是要強行將幾個長老給擼掉,當成弟子去比試麼?
這也太丟人了點兒!
謝千鈞這般想著,頓時就有了修書一封的衝動,不為彆的,就是為了敦促宗門內的那群小妖精,努力修煉,他這裡還有大把的獎勵等著他們呢!
離開天玄門的時候,謝千鈞餘光瞥了某處一眼。
在他們的人影徹底消失之後,之前被他看的那一處,從無到有地浮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一老一少,而看那老人的姿態,顯然那一少,才是其中主事的人。
“熟悉的感覺。”說話的是一個少年,白發淺眸,聲音很冷,仿佛是雪山最頂端,終年不化的積雪。
“回主人,這二人是玄蒼門的人。”
“哦?”少年思索了一番,“不曾聽過。”
“玄蒼門的前身,主人應當還有些印象。天玄門與玄蒼門本同出一門,玄門。而這玄蒼門,前段時間被天玄門逼迫移址。”
“玄門?”少年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片刻後嗤了一聲,“若是虞照清那老東西還活著,怕是會氣到親手滅門。回吧。”
“是。”
話音落下,兩人的身影緩緩變得透明,繼而消失。
親眼看了天玄門的下場後,謝千鈞和阿壤也不準備在這裡多做停留,他們此次出行的兩個目的,已經順利解決了一個。
所以他們的下一個目標,雲生結海樓!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謝千鈞一度懷疑這本書的原書作者是個詩仙腦殘粉,很多地名都可以從詩仙的名篇中找到對應。
比如這雲生結海樓,再比如群玉台、臨丹闕、棲碧山、白玉京、雲天裡、敬亭山……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都讓謝千鈞眼熟。
而他們這一次去的雲生結海樓,便是位於敬亭山之上。
若是論地界的話,處於翡州和晏州的交界。
頗有些遺世而獨立的感覺,因為不管是翡州的安澤府,還是晏州的盛音府,都管不著這獨立於敬亭山上的雲生結海樓。
天下共十二州,每一州都有自己的州府,州府就類似於謝千鈞前世的省會。
十二州之主是軒轅皇室,不過皇室此時勢弱,對於各州的掌控力大不如前。
也是因此,對於宗門的約束就更弱了。
甚至,傳聞萬法仙宗的核心弟子裡還有皇室之人。
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究竟是真是假,大約隻有當事人能夠知曉了。
這日,秋高氣爽,適合趕路。
粼粼的車輪聲中,阿壤打了個哈欠,“最近總覺得很困。”
謝千鈞伸手,捂住了阿壤的眼睛,“那就接著睡,春困秋乏夏打盹麼。”
“還有這個說法嗎?”阿壤被這個說法勾起了好奇心,“那冬日呢?”
“冬眠啊。”謝千鈞順口道。
阿壤:“……那豈不是一整年都在睡覺?”
謝千鈞看著阿壤,笑著道,“你也可以不睡。”
阿壤立刻翻身躺下,想了想,又把腦袋擱在了謝千鈞的腿上,扯過來謝千鈞的手掌,蓋到自己的眼睛上。
沒一會兒的時間,他人已經打起了小呼嚕。
一側的暄暄姑娘抿唇輕笑,隻是她的臉上仍舊帶了不健康的蒼白之色。
謝千鈞尋到暄暄的時候,她已經被采補地隻剩一口氣了。
采補之術,若是采補得過了兒,那就是直接“吸命。”
換言之,那些被采補的爐鼎,體內的修為被吞噬乾淨之後,若是那采補之人不肯停下來,那麼被采補的人,就會慢慢地被吸取走生命,也是因此,采補之術,一向被達成邪魔外道。
采補之法和雙修是不一一樣的,雙修是共同進步,而采補完全就是損人利己的勾當。
暄暄原本是與人雙修的,隻不過在傳訊失敗後,就被扔去給人才采補了。
雖然最後被謝千鈞及時救出,然而她的底子已經被毀了,將來的修為,很難再有寸進。
謝千鈞與阿壤思量過後,最終還是決定帶著暄暄一起上路。
阿壤是對暄暄做的點心念念不忘,而謝千鈞自然是聽阿壤的。
於是,在去往雲生結海樓的路上,就多了一個人。
謝千鈞曾經十分直白地問過暄暄,是不是會恨他們。
暄暄隻覺得詫異,“公子為何會如此想?”
“如果我們不曾尋去鶴鳴軒,也不會發生這許多事,你大約也不會損了根基,以後再無寸進。”
“公子說笑了。”暄暄的臉色很蒼白,但是笑容卻十分明媚,“若是公子不曾去鶴鳴軒,再過幾年,城外的亂葬崗,大概就要多一卷無人理會的破席了。”
經此一事,暄暄的話少了很多,但是在謝千鈞和阿壤的事情上,她卻是十二分地上心。
一切事情都準備得妥妥當當。
就比如,謝千鈞覺得馬車震得厲害,隨口抱怨了幾句,也不知道暄暄是如何做的,居然搞到了一輛新的馬車,新馬車大約是用了些手段,一點兒震動都感覺不到,如果不是車窗外略過的風景,謝千鈞甚至會以為不曾移動過!
再比如,之前謝千鈞和阿壤都是依照自己的速度 趕路,絲毫不顧忌是不是會在荒郊野外露宿。
但是帶上了暄暄之後,她總是能夠將一切都調度好,幾人就很少會露宿在野外了。
即便是不得不在野外露宿,她也總是有法子將一切都處理地井井有條。
喝的水是燒開的,獵物處理得比謝千鈞還要細致,每隻獵物身上最好的那一處必然是送到阿壤那裡的,次一等的則是給謝千鈞。
而且她還十分好學,隻不過是看著謝千鈞做了幾次菜品,下一次她就能原樣做出來,味道也是大差不離,甚至還會根據謝千鈞和阿壤的喜好調整。
“我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古代人總是喜歡在身邊安排侍女或者是小廝了。”謝千鈞在心裡感慨,這種瑣事完全被對方處理,自己隻需要痛快修煉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果然,懶惰是人類的共性。
雖然謝千鈞之前推辭過,但是暄暄的理由說服了他。
“公子之前說過,要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活下去。照顧好公子和小公子,便是暄暄此生活下去的目的和動力。”
“再者說,公子和小公子為我提供了庇護,我為公子和小公子處理些點兒瑣事報答,已然是占了極大的便宜了。”
謝千鈞見暄暄一直堅持,便不再多言。
如此,過了段時間,他們一行人進入了翡州清溪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