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中, 齊正晚眯著眼睛,正在品茗。
夜微是他的心頭好, 但是這種茶葉產量極少, 就算他是半雲彆苑的主人,一年裡也就能得到幾兩而已。
“齊仙長。”一道沉穩中帶著些疑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齊正晚扭頭, 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青年。
青年身形修長, 麵容俊美,身邊還有一個略矮一些的少年,十**歲的模樣,生得唇紅齒白, 看著就很是乖巧。
齊正晚放下茶盞, 起身拱手道,“謝仙長, 小謝仙長。”
互相見禮後, 又寒暄了幾句,謝千鈞便直奔主題, “不知齊仙長此次過來是有何事?”
齊正晚笑了笑, 並不在意謝千鈞的直白,畢竟,當初在半雲彆苑的事情, 可著實不怎麼好看。
“此次過來, 是為了物歸原主的。”說完, 他就從儲物袋中拿出來兩個長條狀的玉盒。
盒子打開後, 兩支形如鳳凰的青凰參頓時落入了謝千鈞和阿壤的眼簾。
謝千鈞有些尷尬, “這……”
阿壤睜大了眼睛,他都把扔下的這兩枚種子給忘記了!
齊正晚將玉盒扣上,將玉盒往謝千鈞和阿壤邊一推,“當初半雲彆苑之事,是我們處事不周,所以這一次在琴心三疊雅院發現這兩株青凰參之後,我猜測著,或許是兩位所種下的,於是便親自送了過來,希望兩位能原諒則個。”
謝千鈞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初也是他們未經允許就種下了青凰參,原本阿壤便是準備留下一株,以作感謝的。隻不過,當初與丁九安衝突過後,謝千鈞和阿壤就都將此事給忘記了。
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將兩株青凰參都給送了過來,還是半雲彆苑的主人親自過來。
謝千鈞將其中的一個盒子推了回去,“當初是我們擅自種下,這一株青凰參,便當做補償,齊仙長覺得如何?”
雖然是隨手扔下的兩枚種子,但是有阿壤在,這兩株青凰參長得十分不錯,幾乎有了千年的功效,也能算緊十分珍貴的那一類靈植。就算是齊正晚用不上,也可以拿去和彆人交換自己能用得上的靈植。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青凰參已經很久不曾在修真界出現了。其珍貴價值和琴心三疊雅院中的各種陣法比較起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也算是因果結清。
齊正晚猶豫了一下,“這太珍貴了。”
“沒關係。”阿壤連忙開口,“這一株還請齊仙長一定要收下!”
不然偷偷種靈植還被人抓包……實在是……阿壤捂臉,有點兒丟人。
又你來我往了幾次之後,齊正晚才收下。
“還有一事。”齊正晚將青凰參收入了儲物袋,轉而提起了自己過來的第二個目的,“最近丁九安又來過我半雲彆苑,打聽過你們的消息。”
謝千鈞眉心微動,“齊仙長是如何說的?”
“兩位仙長既然已經離開了我半雲彆苑,我又如何能知曉二位的行蹤?”
謝千鈞笑了笑,端起茶水,衝著齊正晚遙遙相敬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事情辦完之後,齊正晚並沒有多留,很快便起身告辭,謝千鈞也特意親自將人送到了門口。
關上門之後,謝千鈞將前後事情串聯起來,頓時明白,為何丁九安會去雲生結海樓“警告”沈風遲了。
顯然,齊正晚不曾將自己和阿壤的行蹤泄露,但是,卻將自己和沈風遲結識之事告知了丁九安。
如此,齊正晚正好兩不得罪。
不過……他這樣做卻是直接得罪了雲生結海樓,難道說,在齊正晚的眼裡,自己和阿壤比雲生結海樓更加值得結交?
若真是如此,謝千鈞就不得不為齊正晚的目光點讚了。
另一處,齊正晚離開了謝千鈞與阿壤暫時歇腳的彆院,走出了一條長街之後,一輛裝飾精致的馬車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麵前。
車夫掀起簾子,齊正晚幾步走上馬車。
而在馬車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送去了?”馬車上的另外一人,看著是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人,眼角已經能夠看到一些皺紋,刻意蓄起的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
“嗯,已經送去了。”齊正晚點了點頭,不過麵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有著明顯的畏懼。
“很好。”那個儒雅的中年人點了點頭。
停頓了片刻之後,齊正晚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最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裡的問題,“為什麼要歸還那兩株青凰參?”
“自然是為了修複之前的隔閡。”那個儒雅的中年人拈著胡須道,“九安已經徹底與他們鬨翻了,所幸你之後的處理都沒有問題,如今再有這兩株青凰參,想來之前的隔閡也該消除得差不多了。”
齊正晚低著頭,應了一聲是。
“此外,”那個儒雅的中年人淡淡地扔下了一個炸彈,“我還懷疑,這兩人的身上應當有息壤。”
“什麼?!”齊正晚這一次的驚訝絲毫不摻假,“何以見得?”
“很簡單。”那個中年儒士笑著看向了齊正晚,“隻不過前後幾日的時間,青凰參竟然就有了近乎千年的效力,除了息壤,我想不到彆的可能。”
深吸一口氣,齊正晚的眸子裡劃過了一抹狠色,“我們是否……”
“暫時不用。”中年儒士抬手,止住了齊正晚,“凡事,需要循序漸進。”
想起曾經在丁家所看見的,齊正晚低下了頭,“是,一些聽憑主人的吩咐。”
“嗯。”中年儒士點了點頭。
不多時,馬車停下。
齊正晚衝著中年儒士恭敬一禮後,就準備下馬車。
“正晚。”在齊正晚轉身的一瞬,中年儒士笑著喚了他一聲。
齊正晚身體一僵,咬了咬牙,還是將儲物袋中的青凰參取出,半跪著,雙手送到了中年儒士的麵前。
那中年儒士仍舊在笑,但是那笑容裡卻沒有一絲溫度,“這一次先記下。”
“是。”
看著漸漸消失在遠處的馬車,齊正晚定定地站了許久,直到傅管事跑了過來,“苑主,雲生結海樓似乎出事了。”
“哦?何時知道的?”
“沈風遲方才進入了雲生結海樓的第十層,可能,是要去沈丞秋的閉關之處。”
與此同時,雲生結海樓內。
沈風遲站在雲生結海樓的第十層,深吸一口氣。
沈丞秋閉關的地方一向十分隱秘,真正的閉關之處,隻會有她的親兒子才能得知。
不,不是得知,隻是有一把“鑰匙”而已。
現在的沈風遲其實有些後悔,如果……如果他現在的實力能夠和謝千鈞一般,他又如何會被限製到這種地步?
垂眸看著手腕上因為咒語而浮現出來的紋路,沈風遲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也不知道他具體是如何做的,他手腕上的紋路仿佛活物一樣蠕動了起來,然後緩緩蔓延至他的全身,等他臉頰上的最後一絲也被徹底侵占後,他整個人仿佛是變成了一個人形的陣法,下一瞬,“人形陣法”發出了璀璨奪目的光華,沈風遲整個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於沈風遲而言,他隻感覺到眼前忽然間一花,等眼前再度能夠看清楚一切的時候,他隻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霧氣。
“遲兒。”沈丞秋的聲音渺遠,似乎是在從四麵八方傳來,“何事?”
“母親。”沈風遲也不遲疑,立刻將寧家相關的事情的都說了出來,末了,他關切地問道,“母親現在可還好?”
沈丞秋沒有說話。
沈風遲也不曾開口,就那般沉默地等在原地。
終於,沈丞秋再度開口,“我知道了。”
“那我接下來要如何做?”
“仍舊與丁家訂購一年的丹藥。”沈丞秋吩咐道。
“是。”沈風遲對此沒有異議,讓丁家誤以為沈丞秋身上的暗傷還沒有好,說不定對方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再有三日,我會結束閉關。這三日的時間裡,你就呆在這裡,不要隨處走動。”
“是。”
沈風遲又等了一會兒,再也不曾聽見沈丞秋的聲音傳來,他乾脆也盤膝而坐,吐納了起來。
就在沈風遲將一切都說給自家母親聽的時候,謝千鈞與阿壤卻剛剛送走半雲彆苑的主人齊正晚,此時正在後院裡愜意地泡著溫泉。
這溫泉還是阿壤弄出來的,半雲彆苑他們都不想再去了。
所幸清溪鎮溫泉湯泉本就多,地勢如此,阿壤隻不過是稍稍動用能力,就在後院開辟出來一口湯泉。回頭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再重新填回去就是。
不過,真正愜意地泡著溫泉的人隻有阿壤一個。
謝千鈞看著阿壤已經長長的指甲,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我如果把你剪下來的指甲埋進土裡,那這附近的植物會不會瘋長?”
阿壤眨眨眼睛,“這個問題我沒想過,不如,我們試一試?”
“就算是要試,也得是在幫會領地中。”謝千鈞一手拿著他才製作出來不久的指甲鉗,另一隻順平了阿壤的手掌,開始幫阿壤剪指甲,“彆亂動,小心剪到肉。”
“哦。”阿壤半邊身子還在水裡,順手撈過來一隻謝千鈞用金艮獸的皮製作成的“皮球”抱在了懷裡。
謝千鈞剪得認真,每剪下去一次,都會準確地找好角度,而被剪下來的指甲他當然沒有隨意亂扔,而是細細地收集了起來。
“說起來,”謝千鈞其實也挺不解的,“你怎麼會長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