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一位喚做懷澄的大師前來拜訪。”
***
時隔多日,再次見到懷澄,阿壤已經給他貼上了一個大大的不受歡迎標簽。
沒辦法,誰讓他的拜訪壞了他和謝千鈞的好事呢?
但是謝千鈞對於懷澄的拜訪,卻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那啥,他其實還是真的挺保守的。
阿壤不曾接受世俗的教育,本身又是個直白的性子,所以對於興之一事也是直白得很。
謝千鈞覺得,或許,他也該適時地改變一下自己了。
***
“懷澄大師。”謝千鈞行禮,“請坐。”
“不知懷澄大師此次過來,是為了何事?”雖然謝千鈞的心裡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是他並不準備在一開始就全部擺出來自己的底牌。
“阿彌陀佛。”懷澄低低地道了一聲佛號,“懷澄此次冒昧來訪,是得到了一個消息。”
“哦?”謝千鈞轉著手裡的茶杯,“是和消息?”
“佛骨現世。”懷澄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
若是換了修真界的其餘人,得知這個消息,大概會十分震驚,但是謝千鈞和壤……
謝千鈞是對於千佛門不怎麼了解,但是佛骨他還是知道的,畢竟原著中曾經提過。
不過也隻是寥寥幾筆而已,原書主角宗陌取得佛骨,並用此佛骨,一直與千佛門保持了不錯的聯係,以後遇到的一些罪大惡極之人,殺掉後都會將魂魄送入千佛門,請主持淨化。
想到這裡,謝千鈞蹙眉,難道,此時宗陌已經得到了佛骨?
“懷澄大師與我說起佛骨,莫非……”謝千鈞試探道,“這佛骨還與我等有關?”
懷澄點頭,“確實與謝施主有關。”
謝千鈞再確認了一遍,“你確定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懷澄雙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
好吧。
謝千鈞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問,確實有些那啥,但是,那佛骨怎麼就和自己扯上關係了?
他還以為懷澄過來是尋找殷時遠的呢。
結果居然是佛骨之事。
“還請懷澄大師解惑。”既然想不明白,謝千鈞乾脆也就不想了,直接開口問。
“謝施主可知,佛骨的上一任主人是誰?”懷澄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謝千鈞搖頭,“自然是不知道的。”
“是殷時遠。”懷澄道。
殷時遠?
謝千鈞瞳孔一縮。
果然是殷時遠。
事情兜兜轉轉,終於要來了嗎?
事實上,謝千鈞對於殷時遠和傅霄琛以前的事情實在是好奇,但是這兩人最後的下場那般慘烈,想來前世的經曆應該也不會太好。
問了反而是借人傷疤,這種事情,謝千鈞是不會去做的。
不過現在麼……懷澄看起來對於當年的內情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於是,謝千鈞便直接開口了,“實不相瞞,殷時遠確實在我玄蒼門,是客卿長老,懷澄大師尋他,是為了將佛骨取回?”
“阿彌陀佛。”懷澄又道了一聲佛號,“小僧此次過來,並不是為了取回佛骨,而是想問殷師叔祖,是否願意回到千佛門。”
殷時遠曾經是千佛門的弟子?
可是……佛修不都應該是不斬斷紅塵的嗎?怎麼殷時遠還有一個道侶?
越發覺得這其間的問題很大。
謝千鈞並沒有直接開口答應下來,而是道,“究竟要不要見你,要看殷長老自己的意思,我並不能為他做主。所以,還請懷澄大師稍待,我會親自去詢問一番。”
懷澄點頭,道,“謝施主考慮周全,正是如此。”
謝千鈞站起身,牽起了阿壤的手,同時對暄暄道,“為懷澄大師備一些點心,要素的。”
暄暄屈膝一禮,“是,暄暄曉得。”
***
一邊向著殷時遠和傅霄琛居住的彆院走去,阿壤一麵和謝千鈞說話,“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懷澄大師喚殷時遠師叔祖,看起來,他曾經的輩分應該很高啊。”
“我也很好奇。”謝千鈞捏了捏阿壤的手,“待會兒見到殷時遠的時候,什麼也彆問。”
“我知道的。”阿壤點頭,“我也不會隨意揭人傷疤的。”
“嗯。”
***
殷時遠居住的彆院和玄蒼門裡的其他人隔得有些遠,是除了丹堂和謝千鈞他們居住的長老院之外,最為鬱鬱蔥蔥之處。
隻不過……這一處彆院裡的靈植隻有一種,那就是嗜血藤,也就是殷時遠的本體。
殷時遠靈識已經複蘇,再加上有阿壤相助,所以恢複起來要快得多,比起之前,快了何止十倍!
走到院門前,謝千鈞正想抬手敲門,那門卻突然間自己打開了。
說是自己打開其實也不對,那院門的把手上,正纏繞著一根嗜血藤,那嗜血藤打開門後,就做出了一副請進的模樣,同時,殷時遠的聲音也在附近響起,“我有一種預感。”
“哦?那不妨說說,你的預感是什麼。”謝千鈞和阿壤進入彆院後,院門便緩緩關閉了。
“你們這一次過來,大概會說出一些,讓我不喜歡的話來。”
殷時遠的身形在謝千鈞和阿壤的麵前顯示了出來。比起他們第一次見到地時候,殷時遠此時的身形凝實了很多。
“看起來,你現在恢複的很不錯。”謝千鈞先點評了一句。
“還要多謝你們。”殷時遠的視線落在了謝千鈞的身上,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是不是千佛門來人了?”
謝千鈞坦然的點頭,“是他們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
殷時遠挑眉,“懷澄?”
這下子倒是換謝千鈞和阿壤驚訝了,“你怎麼會知道?”
懷澄的年歲不大,而殷時遠他,至少也在那個小秘境中躺了近乎萬年的時光。
若說懷澄能知道殷時遠是長輩的告知,那麼殷時遠,又是如何得知懷澄的?
“我看見過。”殷時遠手一揮,嗜血藤拔地而起,憑空製造出來一張桌子和四把椅子,“坐下說。”
“你能預知?”阿壤疑惑開口,“我記得嗜血藤好像沒有這種天賦啊?”
“我不能,但是我的師父能。”殷時遠淡淡地道。
“哼。那個老禿驢。”一旁地傅霄琛冷哼一聲,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但是被殷時遠一瞪,直接消聲了。
“你的師父是……”
“千佛門最後一位飛升的仙人,悟塵。”
悟塵?
這個名字謝千鈞沒有聽說過,但是在原書中,整個玉珩大陸,主角宗陌飛升之前,最後飛升的那一位,確實是一位佛修,至於名字,原書沒寫。想來就是這位悟塵大師了。
至於看到未來之事什麼的……
反正在各種了,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和尚啊,道士啊之類,能夠看到常人多不能看到的未來。或者是看出主角的特彆之處。
那一位悟塵大師既然是飛升的仙人,那麼資質必然十分出眾,能看到點兒未來,也算不了什麼。
“當初,除了看到天生佛心與魔心的弟子之外,我還看到了我的命運。”殷時遠輕輕地敘述著,聲音平緩,無悲無喜,仿佛說的並不是他自己的往事,而是彆人的一生。
謝千鈞並沒有出生阻止,同時也攔住了想要開口的阿壤。
或許是懷澄到來的刺激,此時的殷時遠,需要的隻是一個傾聽者。
“我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之後,隻思考了一天的時間,就下定了決心,我要離開千佛門。”
“既然我早晚都會因為嗜血藤的身份為千佛門引來災禍,那隻要我離開了千佛門,那麼就算是引來了災禍,也隻是我一個人承擔罷了,不用牽連千佛門的其他師兄弟們。”
說到這裡,謝千鈞與阿壤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當初的悟塵大師,到底是不是故意讓殷時遠看到自己未來宿命的?
在他們疑惑的時候,殷時遠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講述。
“隻不過……後來我才知曉,真正為我引來災禍的並不是我妖修嗜血藤的身份,而是一卷天級功法。”
又是天級功法!
謝千鈞心中暗暗吃驚。
“之後的事情,就是逃亡。”殷時遠握住了傅霄琛伸過來的手,“我那時候雖然已經開始修行那一卷天級功法,但是實力的提高無法一蹴而就,再加上一直躲躲藏藏,無法真正靜心修煉,所以實力提升得也很慢。”
“在逃亡的途中,我救下了阿琛。”
“阿琛其實並不是非要修行魔門功法的,隻不過他遭人暗算,身體有異,便隻能修行魔門功法了。不過阿琛雖然看著不像是好人,但是殺地卻都是大奸大惡之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殷時認真了許多。
“阿遠!”傅霄琛握住了他的手,“你不用為我解釋這麼多,我自己無愧於心就夠了。”
殷時遠卻扭頭看他,“不夠,我不想再讓萬年之前的事情重演了。”
雖然殷時遠沒有明說,但是謝千鈞基本上已經可以猜到了。
雖然不敢說全中,但是猜個八#九不離十還是可以的。
大約,殷時遠又被扣上了勾結魔修的罪名,引起了幾乎整個修真界的圍剿。
最終,他們沒能逃過,雙雙身隕。
不對。
謝千鈞蹙眉,若是殷時遠和傅霄琛當初已經身隕,那麼是誰護住了他們的魂魄?
那一座小秘境又是誰所建?所布置的?
就說那一小塊息壤,就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莫非……
“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布置,但是現在想想,也能猜到是誰。”殷時遠垂眸,“應當,就是我的師父,悟塵大師。”
如此,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隻不過,讓殷時遠意外的是,居然會將他和傅霄琛放在一起。
“那麼,這一次懷澄過來,就不是來者不善了。”謝千鈞分析道,“或許……是你的師父飛升之前留下了什麼?”
“我不知道。”殷時遠搖頭。
“那你知道佛骨嗎?”謝千鈞想起懷澄之前的話,立刻問道。
“佛骨?”殷時遠對此也有些茫然,“我知道佛骨,但是……我不曾見過。”
謝千鈞沉默了下來。
阿壤看了看殷時遠,又看了看傅霄琛,“但是懷澄說過,佛骨是在你的身上啊。”
“佛骨在我的身上?”殷時遠搖頭,好笑道,“這怎麼可能,我雖然還會一些佛門秘法,但是我現在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佛修了,佛骨怎麼可能會在我的身上?要說是在那一位天生佛心的佛子身上,還比較靠譜。”
這……
謝千鈞,一時間也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要見懷澄嗎?”
殷時遠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地點你定。”謝千鈞直接道。
殷時遠明白謝千鈞的意思,這是擔心自己和傅霄琛被欺負嗎?
這種被護著的感覺……
眸子裡流露出一絲暖意,殷時遠決定不辜負謝千鈞的好意,“那麼,便請懷澄大師過來這裡吧。”
“可以。”
***
雖然話是那樣說,但是真正和懷澄見麵後,殷時遠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謝千鈞和阿壤的猜測,他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心裡不是沒有怨恨過,但是此時從頭再來,心境卻平和了許多。
“殷師叔祖。”真正見到之後,懷澄雙手合十,彎腰行禮,執的是晚輩禮。
“你不必如此。”殷時遠看著懷澄,心中感慨,不愧是天生佛心的佛子。
就算本應該是妖異的容貌,卻仍舊能被他通身的氣度所遮蔽,讓見到他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就是他的氣質,從而對他自然而然地產生好感。
不過……
殷時遠道,“我已經不是千佛門的人,你不必對我行晚輩禮。”
懷澄行禮後,抬起頭,雙眸看向彆人的時候,似乎總是帶著幾分悲憫,“師叔祖的名字仍舊記在弟子居前的石碑上,懷澄行晚輩禮,是應該的。”
殷時遠的神色一陣恍惚,“居然……不曾除名嗎?”
“是的,師祖臨去之前,曾經囑托我等,定要尋到師叔祖。”懷澄雙手合十,“前不久,師父終於算出,師叔祖的去向落在了玄蒼門,懷澄便親自來了。”
殷時遠沒有說話,他看著懷澄的神色很是複雜。
“你的師祖,可是喚做遠載。”
“是。”
“他……已經去了?”問出這句話的識時候,殷時遠的聲音有些滯澀。
“是的,千年前,師祖已然圓寂。”
圓寂,而不是飛升。
殷時遠隻覺得一口氣梗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阿遠!”傅霄琛察覺到了殷時遠的異常,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懷澄一眼,都是因為他!
“阿琛,我沒事,就是……”殷時遠握著傅霄琛的手,“乍然聽聞故人消息,太過感慨罷了。”
懷澄也看了傅霄琛一眼,隻一眼,眉心就微微蹙起,然而隻是一瞬,他就恢複了平靜,倒是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懷澄,你先前說,佛骨在我這裡?”殷時遠拍了拍傅霄琛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太擔心自己,問起了懷澄最開始過來的目的
“是的。”
“可是,我也十分確定,自己的身上,並沒有佛骨。”
懷澄垂下頭,“此事,是師祖留下的,師祖曾言,悟塵大師飛升之前,曾言,殷師叔祖會,與佛骨有緣。”
殷時遠也疑惑了。
既然是悟塵大師說的,他覺得不會有假。
可是,若是他真的見過或者是和佛骨近距離接觸過地話,他可以肯定,及一定能察覺地道。
然而事實上,經過了萬年的時間,他真的是連佛骨的丁點兒線索都沒有找到,更不要說是感受到佛骨的存在了。
懷澄抬起頭,視線在殷時遠和傅霄琛的身上轉了兩圈兒,沒說話。
殷時遠又問,“你師祖可說過,若是尋到了佛骨,要如何處置?”
懷澄搖頭,“師祖不曾說如何處置,隻說,順其自然即可。”
順其自然?
謝千鈞在一邊聽得眉頭直皺,實在是不明白這些和尚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會兒說過來是為了找佛骨,一會兒又說,一旦找到了佛骨,如何處置,就順其自然。
這……
說話就不能說得明白點兒嗎?
要是再說地不客氣一點兒,能說人話不?
不過,謝千鈞雖然心裡暴躁,明麵上還是維持著安靜聆聽的態度。
很顯然,殷時遠也有著同樣地疑惑。
“師父……悟塵大師還留下了什麼話?”殷時遠問道。
懷澄想了想,取出了一側竹簡,遞給了殷時遠。
看著那一冊竹簡,謝千鈞隻覺得自己的額角直跳。
不是,既然早就有了竹簡,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拿出來?
繞來繞去地說了那麼多,到底是要乾什麼?
難不成,是準備觀察?
***
殷時遠將竹簡接過來後,發現上麵所記載的,基本上就是方才懷澄與他說的哪一些。
但是,這上麵卻記載了一處懷澄不曾明言的、
說的是佛骨的下落。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樣一句話,讓殷時遠十分迷惑。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更甚者,這個眼前,究竟指的是什麼?是線索,還是佛骨本骨?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熙華扔的地#雷~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