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困在藤蔓鳥籠裡的兩人,謝千鈞首先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還好,其中一人確實是遲少蘊。
隻不過照舊服用餓了換容丹而已。
謝千鈞緩慢地踱步到了遲少蘊的麵前,“遲道友,久仰大名。”
遲少蘊此時的模樣很是普通,一身灰撲撲的袍子,再加上一張放到人堆裡就會消失不見的“大眾臉”,就像是最普通的仆從。
然而,對於謝千鈞而言,他卻有辦法可以辨認出服用了換容丹之人最真實的樣貌。
就如同有陰就有陽,而有毒蛇的地方周圍一定會有解毒草一般,有換容丹,自然就有相應的丹藥,即“除容丹”。
不過這丹藥不是給彆人吃的,而是一種粉末,外層以蠟紙包裹,捏碎後,直接撒到吃了換容丹的人的臉上,就可以恢複那人原本的容貌。
隻不過,這種丹藥受到的限製比較大,畢竟這樣一番動作之後,寧尋自己肯定也就暴露了。
最終,謝千鈞翻遍了通玄玉簡,找到了另外一種丹藥,“本真丹”。
這種丹藥的效果很是簡單,可以看穿一切虛妄,隻是這種丹藥的持續效果依照煉丹師的能力而定,寧尋自己煉製的本真丹隻能持續很短的時間,而謝千鈞煉製的本真丹,則是可以持續半日的時間。
在去見遲少蘊之前,寧尋就已經服下了本真丹,自然,也就看清楚了遲少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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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麼……
見遲少蘊還是裝傻,謝千鈞直接捏碎了手裡的除容丹,撒到了遲少蘊的身上。
“或許,你們應該重新認識一下。”謝千鈞讓阿壤將寧尋放了出來,也將一枚除容丹捏碎了撒到寧尋的臉上。
遲少蘊本身的相貌十分英俊,眉目間滿是英氣,如果不是那一雙深沉的眸子,或許很多人會將其認作是剛剛出來曆練的青年才俊。
如此具有欺騙性的相貌,若是本人再回說話,謝千鈞大約也能想象得到寧尋的妹寧瑞是如何陷進去的了,甚至甘願為其孕育生子,誰知道……
謝千鈞將一柄匕首塞到了寧尋的手裡,“接下來,他任由你處置。”
說完,謝千鈞就帶著阿壤站站到了宗陌的身邊。
宗陌看著寧尋一步步地走向遲少蘊,突然開口,“寧長老還請務必留下此人一口氣。”
“為何?”寧尋微微側頭,聲音裡已經滿是啞意。從宗陌這處看過去,隻能看到他那已經染上了紅意地眼尾。
宗陌本想說,此人牽涉甚廣,還需要從他的嘴裡掏出來更多的東西,然而……看著寧尋那通紅的眼尾,宗陌到嘴的話就變了。
“謝長老有近乎起死回生之能。”宗陌歎息著道,“隻折磨一回,寧長老不覺得有些便宜他了嗎?”
寧尋的身子微微一震,看向遲少蘊的時候,眼神閃爍了幾下,顯然是已經將宗陌說的話給聽進去了。
謝千鈞瞥了宗陌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將心比心,若是謝千鈞自己也有一個親妹妹,遭到了遲少蘊如此對待,謝千鈞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或許會比宗陌的提議更加過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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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道友,我不知道何時曾經得罪過你。”既然自己的“馬甲”已經被扒得什麼都不剩,他乾脆也就不否認了。
這囚禁住他的藤蔓鳥籠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製成的,他方才已經悄然間嘗試過了。
而且,就連土遁都沒有辦法!
寧尋終於走到了遲少蘊的麵前,看著仍舊淡然的遲少蘊,寧尋的心裡忽然間無名火起,“你為什麼可以如此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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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尋的情緒似乎不太對。”阿壤擔憂地看著寧尋,“他看起來……”
“等他發泄過就好了。”謝千鈞一把摟住阿壤,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你們是如何進入這個小秘境的?”
“是宗陌發現的門。”阿壤指了指宗陌,“不過這個秘境裡好多的幻陣。”
“你們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屍體?”謝千鈞又問。
“屍體?沒有啊。”阿壤抬起頭,“哥哥你又是如何進來的?”
“我是進入了一處山穀,而山穀了,有很多被燒焦的屍體。”
“對的!可嚇人了!”熊貓鉤雪忽然間開口,並且試圖抱住阿壤的大腿,但是在謝千鈞嚴厲的視線下放棄了阿壤,轉而抱住了宗陌的大腿,同時將自己變成了一隻熊貓。
鉤雪:我太難了,謝長老對小謝長老的占有欲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宗陌將小小的一團熊貓抱進了懷裡,“你怎麼會和謝長老一起過來?”
說起來這個鉤雪就有滿肚子的怨言要說,但是一想到謝長老,她立刻又慫了,期期艾艾地道,“謝長老讓我幫忙尋找你們。”
“哦?”宗陌一下一下地佛魔這鉤雪腦袋上的呆毛,“如何找的”
“我能聞到你們的氣味呀!”鉤雪的語氣裡有些邀功的味道,但是很快她又自己蔫兒了下去,“但是,追到那個峽穀地時候,你們的氣味忽然間消失了。”
因為說話的時候,鉤雪一直低著腦袋,所以他沒有看到宗陌眼裡的詭異情緒。
這……拿食鐵獸當狗用,謝長老的想法,果然不是常人能夠猜測到的。
不過,宗陌的心裡也有了一些其他的猜測,是不是他們進來的途徑,和謝千鈞他們進來的途徑是一樣的?
可是,重生之前,宗陌記得,這一處喚做天照小秘境的地方,並不曾有這麼多的幻境,甚至,那一處小山穀也沒有那麼多的死人。
而改變這一切的,究竟是什麼?
是這個叫做遲少蘊的人?
他發現這裡,全都是靠著自己的運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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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測,外麵的那些煉丹師,或許都是被遲少蘊帶來後殺掉的。”謝千鈞此時一心兩用,一麵和阿壤親昵,一麵看著對麵的遲少蘊,寧尋現在大約滿腦子都是報仇的念頭,他得時刻注意著,確定遲少蘊能夠活著,但是也不能讓他身上的傷勢徹底大好。
簡而言之,就是壓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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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寧瑞嗎?”寧尋是以為煉丹師,雖然手裡拿著匕首,但是真正用來折磨遲少蘊的,還是各種各樣的丹藥。
丹藥不僅僅有增益身體的,還有各種毒丹。
而毒丹也是許多煉丹師會煉製出來保命的東西。
隻不過,當這種毒丹用在其他修士的身上的時候,在外人看來,卻是十分殘忍的一件事情。
就比如此時,被困在藤蔓鳥籠中的遲少蘊一邊嘔血,一邊艱難地說道,“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不知道?”寧尋的聲音很輕,眸子裡滿是血絲,他拿著手中的匕首,下一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那匕首豁然邊長,然後牢牢地將遲少蘊的手掌紮在了地上。
“現在記起來了麼?”此時的寧尋身上早就沒有了謝千鈞與他初識的時候,那種謙謙君子的模樣,更增添了幾絲暴虐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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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阿壤下意地上前一步,“你真的沒有察覺到異常麼?”
“什麼異常?”謝千鈞疑惑。
雖然寧尋現在的情緒很激動,不過謝千鈞覺得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不對勁兒。”阿壤猛地側頭,“遲少蘊不含好心!”
“什麼意思?”
“他……”阿壤闔上了眸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仿佛是兩片蝶翼,“他在給寧尋種下魔種。”
“你確定?”謝千鈞豁然間扭頭,他想起自己最近這段時間見到的寧尋,腦海裡忽然間湧出了一個十分不好的想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阿壤的神色也很是凝重,“早就開始了!”
“該死!”謝千鈞低低地咒罵了一句,然後就走上前去,“寧尋!”
“你們也要阻止我嗎?”寧尋蹲在那藤蔓編織的鳥籠旁邊,而藤蔓鳥籠中,濃鬱的血腥氣直衝得人腦袋發暈。
寧尋抬起頭來,看著他那近乎血紅的眸子,謝千鈞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哈哈哈——”此時,被關在藤蔓鳥籠中的遲少蘊忽然間笑了起來,他扭頭,幾乎蔑視地看了謝千鈞幾人一眼,然後用右手拔#出了插#在自己左手上的利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可惜,我就是那個黃雀,而你們,隻是被捕的螳螂罷了。”
“你給他種下了魔種。”謝千鈞語氣沉沉。
“不錯。”遲少蘊抬高下巴,眸子一一掃過謝千鈞、阿壤,還有宗陌,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寧尋的身上。
語氣近乎溫柔地說道,“我怎麼會忘記寧瑞呢?她的滋味倒是不錯,而且,還送了我一份大禮,未成形的小靈狐。”
謝千鈞的眸子裡已經蘊滿了危險,“你是故意的。”
“是啊……”遲少蘊蹲下,用自己血粼粼的左手伸出藤蔓鳥籠,捏住了寧尋的下巴,輕柔地讓他看向了自己。
“容貌可以偽裝,但是你的眼睛卻無法騙人。”遲少蘊緩緩湊近,眼睛裡多了一絲迷戀,“和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你來了,你費儘心機接近我的模樣,真的是讓我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