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點頭致意。
明白了。
帶著金框眼鏡的西裝青年鏡片後的眼眸衝我輕輕眨了一下。
他直起腰,向他身後另一個深色西裝男人彙報:“林總,林小姐醒了。”
……白秘書你變了!!打小報告!
……算了。
裝睡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少女時期的心動幻想對象,讓我心情實在差不起來。
能怎麼辦呢?當然還是原諒他。
要我說,要是當初早八上學的時候有白秘書充當我的鬨鈴,我絕對不會天天遲到,連人帶大名被掛在黑板上三年。
認命地掀開毯子,我坐了起來。
“要看什麼文件?拿來給我吧。”
我坐姿矜持,仿佛剛剛的裝睡沒被人揭穿,
“我剛睡了一覺,精神正好,可以讀一點東西。”
哥哥手裡正拿著份文件,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將手裡的那份放下了,從桌上攤著的幾份文件裡挑了幾份扔到我麵前。
“這幾份重中之重。”他說,“這次收購案不是個小數目,對公司未來的走向很重要。”
我邊翻邊問:“有多重要?”
“決定了我們五年後在這個領域是否還能盈利。”
我驚了一下。
手裡的富源集團的報告突然沉了點兒。
我努力翻了一下他們的營業領域的那幾頁,“餐飲奶茶,p2p,共享單車,這不都夕陽產業倒閉了……沒什麼特彆的啊。”
白秘書站在一旁,“林小姐,你往後翻。”
下一頁,是一座山的照片。
衛星俯視圖上,這座山看上去平平無奇,占地挺廣,最多就是看上去還挺禿。
我不明所以,抬頭看我哥又看白秘書:“這山怎麼了?代表著他們的公司願景?就是‘破產了挺禿然的’?”
“他們名下有座山。”
白秘書說,“這座山是個礦山。”
在我的注視下,他微微一笑。
“現在單價最貴的金屬,就埋在山底下一百米。”
…………
我清醒了。
我真的清醒了。
和哥哥坐上車往富源大廈的路上,我還處在十臉懵逼的餘韻之中。
“所以……”
我艱難道,轉過頭問哥哥,“我們想要收購他們的原因就是因為……”
“那座山。”
哥哥說,他放在車座上的手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上戒指暗光流轉。
他的嗓音很靜,“他們知道礦石的價值,但當初買山的手續有問題,不想鬨大。”
“我們跟賀家,是他們精心挑選出來的買家。”
我懂了。
小蛇吞了金子,但它吞不下,就找來了兩條看上去信得過的大蛇吞自己。
富源想得還挺美妙。
“放心吧,哥。”我說,“我剛在心裡替你算了一卦,賀家那個老禿頭肯定搶不過你。”
“……”
我哥難得地凝滯。
他的目光轉過來,那雙漆黑的鳳眼看不出情緒,“依據是?”
我捧起來了:“你帥出他十條街。”
“……”
我們倆麵麵相覷。
他凝視我。
窗外正巧過了個隧道,一簇簇橘黃色的燈帶像是吞噬走了其他的光亮,於是昏暗之中,我隻能看見他下頜線的輪廓線條被橘色的光不舍一般若即若離。
“你真是不擔心未來。”
他說,嗓音淡淡。
“怕什麼嘛,”我說得很自然,“就算天塌下來了,我還都有我191的哥哥頂著。你沒有吧?”
他一時沒說話。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時刻,我下意識縮了一下。
我哥要乾嘛?
他不會要摸我頭吧?
彆,彆彆彆,彆彆彆彆,雖然小時候我們經常這麼乾,但我都成年了!雖然幾個小時前我才被當麻袋扛過但我還是個成年人!我也有尊嚴!
而且,我忽然意識到,我很久沒跟我哥挨這麼近過了。
窗外的橘色燈帶像是連綿不絕的暗流,忽地,就在一瞬間,光亮襲來,照亮了我的視線,我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
“啪”!
頭頂傳來的痛將我一下喚醒。
捂住額頭的我:“…………”
明亮日光下,我哥麵無表情。
我:“……”
麵前這位林家的俊美的尊貴的大公子,完全看不出來你剛屈尊降貴地彈了我個腦蹦兒呢。
你這隻那麼漂亮的手,做這種事情,不覺得暴殄天物嗎??
“哥。”
“嗯。”
“以後要是萬一我們破產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替人彈腦蹦兒賺錢?”
“…………”
“我覺得肯定有人願意付錢,M屬性大爆發——哥!啊!彆把我丟出去!!救命啊我錯了!!”
……
車開到富源大廈前,我已經萎靡不振得像一隻過熟的茄子了。
但是形象管理還是要的。
我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對著鏡頭整理了一下儀容和頭發。
下車的時候,雲淡風輕的我又是一隻完美的花瓶了。
富源大廈的樓陳舊又破舊,樓底下園區規劃也不怎麼樣,車開進來都費勁。
但我沒忘,人家可是有礦的人。
“看來賀家人已經先到了。”
白秘書說,他目光注視著不遠處停著的幾倆深色賓利,“就是不知道到的是持股的哪幾個。”
我說:“到幾個都行,他們先到挺好的,等輸了案子他們正好抱團更難受一點兒。”
白秘書回頭,略略驚訝。
他莞爾。
逆著光,我心可恥地又跳了一下。
初戀的魅力!可惡。
把視線速速收回來,我跟上哥哥的身影,一起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走進了大廈。
當務之急,還是馬上要解決的收購案子。
不就是區區賀家人。
等會兒見了麵,看你林姐不搞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