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順風順水, 受人吹捧的長大,使得江荷花遇到不開心事情的時候,就特彆容易從她臉上就顯現出來, 她一不開心,整張臉都耷拉著,看的她的同桌阮紅都不敢跟她說話, 跑去和班裡另外一個女生說話了,說的是令她好奇的江檸。
她小聲的和同學咬耳朵:“你覺不覺得,一中的那個江檸還怪好看的哎!”
她同學回想了一下江檸的相貌, 想起她留的短發,還有明明是笑著的, 卻總有種冷淡疏離的氣質, 糾結了一下, 問阮紅:“好看是好看, 可我覺得她長得像男生。”
一來就是她留的過於短的頭發,二來就是江檸的眼睛和鼻子。
和江鬆江柏的明顯的雙眼皮圓眼睛不同, 江檸的眼睛是內雙,眼型狹長,眼尾上挑, 睫毛纖長卻不卷翹, 這使得她不笑的時候,不光氣質顯得冷凝, 目光也有些銳利,一雙眼睛淡淡的朝你看來的時候, 仿佛能看穿人心。
江檸前世為了讓自己顯得更親和沉穩些,不僅留的短發,還特意把發型往新聞聯播的女主播的方向打造, 氣質也是親切中透著乾練。
當然,這是她笑的時候。
阮紅看到的都是江檸笑的時候,可這個女生在館子裡的同學注意力都放在徐秀麗母女身上時,她卻在偷偷看江檸的。
她隻是有些好奇這個壓了宋培風一分的女生,然後她就看到江檸眉眼間隱沒於眾人之外的冷淡,尤其是抬眸和宋培風對視的那一瞬間,目光太銳利了,銳利的像是其中暗藏著鋒芒,直直向她射來,哪怕看的不是她,她當時還是心頭一跳,不到一秒鐘,她眼睛裡就蓄滿了笑意,眉眼彎彎,快的仿佛那一瞬間的鋒銳隻是她的錯覺。
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反正她就覺得江檸挺像男生的。
傳統的審美讓她更喜歡幼態的可愛的無攻擊性的女孩子,就像阮紅這種。
她的話讓阮紅感到詫異:“江檸長得還像男生?”
也讓江荷花詫異,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同學這樣說江檸,她心裡居然有些隱秘的開心。
阮紅卻摸著自己的臉說:“她如果長的像男人,那我像啥?”她驚恐的看著她同學:“我在你眼裡不會就是個男人吧?”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同學都噗嗤笑了,幾個男生更是被阮紅可愛到,笑的尤其大聲。
兩個正在咬耳朵小聲說話的女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之前說話的同學也羞紅了臉,解釋說:“感覺啦,我是說感覺!並不是說她真的像男生!”見大家都在看她,她忍不住說:“你們不覺得她鼻梁太高了,我覺得女孩子還是鼻子小巧一點好看。”她挽著阮紅的手,說:“我覺得阮紅這樣的就很好看。”
其他人看看阮紅,也都點頭,覺得阮紅這樣軟軟糯糯,毫無攻擊性的可愛長相確實更好看更可愛。
羞的阮紅一下子紅了臉,掐了說話女生的腰一把,癢的女生發出銀鈴般歡快的笑聲。
不知何時,江荷花又麵無表情起來,心底止不住的黯然和失落。
她去看阮紅可愛嬌俏的臉,又想到江家兄妹那出眾的長相,又想到了鏡中的自己,目光不由的落到宋培風挺拔頎長的背影上。
“你聽到那個黑皮膚的女生說話了沒有?江檸和另一個女生好像也參加了學校競賽選拔的,不知道那個江檸會不會也去集訓隊。”
“應該會去吧?畢竟是一中的年級第一,她都不去的話,那一中也沒人能去了吧?”
“另一個女生應該不會去。”
並不是每個參加校內選拔隊人都會進集訓隊,至少聽那兩個女生說話,另外一個考試的女生應該不會去了。
一直走在她們前麵黑著個臉的江荷花突然說:“不是平時成績好,就能去參加競賽的好不好?”
阮紅本來隻是正常和同學聊天,突然被懟了有些愕然:“我們也沒說你啊?你對我發什麼火?”
江荷花緩了緩臉色解釋:“我沒有對你發火,就是說一個事實。”她歎了口氣:“我自己今天就參加了考試,還能不知道嗎?競賽試卷跟我們平時考試的試卷比實在太難了。”
她自己平時成績也不錯,年級五六十名左右徘徊,好的時候還進過年級前二十,這次會參加這個競賽選拔,也隻是想近距離和宋培風有點接觸而已,可看到考試試卷後,她也和徐秀麗一樣被創到了,這也讓她清楚的看到了她和宋培風之間的差距,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再說了,一中競賽成績一直不好,學校考試成績好,不代表競賽也行,我講的也是事實。”她語氣平和的攤手。
她嘴巴上在解釋,可阮紅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從她眼睛裡看出了一些對她的不滿和敵意。
就連和阮紅說話的女生,在事後都來向阮紅私下打聽:“江荷花怎麼回事?你得罪她啦?之前去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頓飯吃完臉拉這麼長?還突然發脾氣?”
江荷花雖然平時就不是愛說笑的性子,但也沒這樣突然就語氣不好的懟人。
主要是,吃飯的時候也沒發生什麼彆的事,要說有什麼特殊的,也隻有遇到了一中那個女生而已。
她忽地想到什麼,小聲問阮紅:“她是不是喜歡宋培風啊?”
要說喜歡宋培風這事,太正常了,可大部分女生都不會表現出來,主要精力都在學習上。
江荷花那天也表現的太明顯了一點,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阮紅其實發現了,但她沒有說,而是搖頭說,“我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江荷花說過,她和江檸是一個村的,她們認識,她也看到江檸和江荷花點頭打招呼了,但不知為什麼,吃飯的時候,全程江荷花都拉著一張臉吃飯,兩次說話,臉色都還不怎麼好。
她自己可能沒發現,可坐在她身邊的阮紅都看的一清二楚。
當時她站在聯考成績排行榜前,說起她認識的江檸時,語氣就有些她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自傲和輕蔑。
阮紅不好意思背後說彆人,就指了指對麵的一中,對女生無聲低說了一個字:“江。”
這個同學立刻秒懂,她也是看到江檸在進小餐館看到江荷花時,笑著和江荷花點頭打招呼的事,“她們關係不好?”
阮紅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個同學眼裡閃著八卦的光,湊近了低聲說:“我當時還看到……”她指了指一中的方向:“還和我們班的宋培風打了招呼你說他們是不是認識?”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地驚呼:“江荷花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吧?”
阮紅心裡覺得是這樣,但她依然搖頭:“我也不知道。”
*
江檸她們在考試的時候,江柏他們的考、試、答、案也出來了。
江柏雖然是在滬市參加的高考,可還是跟童金剛一起回了教室,班主任將高、考、答、案給他們發了下去。
哪怕知道可能這邊的高考試卷和滬市的高、考、試、卷不同,他還是給了江柏一份,江柏全部都翻看了一下,沒有一科題目相同,就沒再看,而是看童金剛估分。
有些題童金剛確定自己做對了或者做錯了,可有些題他自己也有些記不清了,或者也不知道閱卷老師會怎麼給分,最終給自己估了個四百八十幾分的成績。
問江柏:“你沒有這個估分,沒事吧?到時候查成績你是不是還要去滬市查?那你還回來嗎?你如果考上了,通知書往哪裡寄?”他說:“你要不打電話到滬市那邊問問吧?滬市教育局的號碼你記了沒有?”
想到這一個個問題,童金剛比江柏還操心。
江柏看著這樣的好友,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笑來,說:“放心吧,有電話號碼,留了店裡的地址。”
想到那些問題,童金剛也坐不住了:“走走走,去你店裡,趕緊給滬市那邊學校打個電話,問下那邊答案出來沒有。”
班主任也走過來問江柏,誌願填的哪個學校。
知道是滬市理工之後也沒有說什麼,他和現在的很多老師一樣,都希望學生能把穩一些,寧願報能夠穩上的學校,也彆高估自己,這樣不論是對學生還是對學校的升學率來說,都好。
他也不知道對這個教了年的學生要說什麼,隻拍了拍他的上臂,“祝你前程似錦!”又看向童金剛:“祝你們都考上理想的學校!”
這一刻看著班主任,江柏不知為何,眼圈有些泛起熱意,童金剛也是。
估完分,大家也都沒有走,擁著班主任,說要去吃散夥飯,大家你湊兩塊錢,我湊兩塊錢,班長叫著喊上其他任課老師一起,“還有張主任,張主任也叫上!”
讀書的時候抱怨張主任管的太過嚴厲,現在畢業了,所有人都領起張主任的好了,對張主任發出打從心底的尊敬。
童金剛突然說:“物理老師就不用叫了吧?”
物理老師的侄子也在班上,聞言不由冷笑說:“我看有些人都不是我們班的了,他才是不該去的那個人吧?”
童金剛就拍拍手裡的籃球,笑著說:“那你們吃去吧,我和柏子就不去了。”又對班主任說:“老班,下次我和柏子單獨請你。”他舉手和班裡同學打招呼:“同學們,有機會我們再一起打球!”
說著就攬著江柏的胳膊,一手拍著籃球,一邊走遠了。
班裡一時都有些沉默,看著物理老師的侄子。
物理老師的侄子臉色有些難看,將自己估分的書往桌上一摔:“都看著我乾嘛?都畢業了,不去就不去了,誰還稀罕他去嗎?我哪裡說錯了嗎?”
這場散夥飯,最終因為江柏、童金剛的缺席,變得不那麼完美起來,可這群剛畢業的學生,還是在散夥飯上,哭的一塌糊塗。
*
競賽班的考卷隻有六十幾張,兩個競賽班老師一個周日就批改完了,被確定去參加競賽的前二十名的學生成績也被張貼在公告欄上,他們考試的試卷也被發到他們手上。
看著試卷上慘不忍睹的成績,他們慶幸自己的考試成績沒有一起被張貼出來,不然真的會英明掃地,他們簡直都不敢相信,那是他們考出來的成績,從小到大,他們都沒有考出過這樣低的分數。
已經回校的徐秀麗看到她周六考的那張試卷,臉上簡直可以說是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晦氣。
她嫌棄的把試卷拎遠,想說不認識它們,和自己沒關係:“這東西還發給我做什麼?可以不用發的。”
她快速的折起來,將卷子塞到抽屜的最底下,打算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晚上江檸的晚自習依然在競賽班上的,競賽班的計老師,主要和他們說,暑假要留在學校集訓,七月份他們吳城內部要先進行預賽,從各校提供的競賽學生中選出二十名學生,進行集中集訓,集訓後八月份去市裡參加初賽,再從全市的學校裡選出五十名學生,去省裡參加複試。
為了不影響學生平時的學習,這樣的集訓學校都是儘量選在暑假的時候做。
但有一點,暑假正值農忙,有些學生暑假是要回家參與雙搶的,這件事得提前和他們說,讓他們和家裡做好溝通,“你們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也可以跟老師說,老師打電話去你們家裡,跟你們家長溝通。”
計老師已經帶了好幾屆的競賽班,也教出一點經驗來了,重視家裡學生成績的還好,學生被留在學校學習都會被鼓勵,有家裡特彆貧困困難的學生家庭,或者家裡勞動力不足的家庭,他們暑假就要回去參加雙搶。
他目光看向班裡的五個女生。
不是沒有重視女孩子成績的家長,但他每年都會遇到幾個沒那麼在乎女孩子成績,想讓女孩子回去乾活分攤家裡勞作的家長,這時候就需要他們老師親自出麵,去她們家裡,跟家長談,跟她們的家長說,她們的成績有多好,將來一定能考大學,是大學苗子,如果遇到非常不願意給女孩子上學的家庭,一中的老師們不光一趟一趟的下去跟他們談,還會給學生一定的減免和補助。
江檸前世就領到過這樣的補助。
“如果課堂上不方便和我說,也可以下課後來跟我說。”計老師見大家都不說話,顯嫩的娃娃臉上突然露出個笑來,語氣輕鬆地說:“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一般來說不會影響到你們正常的學習成績,好的話,說不定七月份縣預賽過後你們就回去了,再好一點,八月份也能結束,當然,如果成績更好一點,能去省裡比賽,那就要在集訓班待滿整個暑假了,要是真進了省賽,哪怕沒有拿到成績,也有一百塊的獎勵,進了市賽也有獎勵。”
吳城的競賽主力軍一直都是吳中,往年一中競賽都是一輪遊,孫校長來了後,挖了兩個競賽老師過來,開始重視起來,這兩年開始了二輪遊,就是到了市裡考完了,就結束了。
會有這樣一般的成績,除了一中的競賽一直就不是強項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一中的獎學金製度。
考入年級前十是有獎學金的,可他們花了大精力去搞競賽,縣裡預賽是沒有獎金的,進了市賽才有五十塊錢獎金,這個獎金也會隨著名次的提高而增加,進了省賽是一百,如果在省賽拿到等獎獎勵五百,二等獎獎勵八百,一等獎是一千。
獎金是很高,問題是,一中至今就沒有人在省賽中拿到過獎項,更彆說獎學金了。
這樣的獎學金再高,於他們而言都隻是空中樓閣,看到摸不著。
可學校的獎學金就不同了,學校的年級前十都是有獎學金拿的,除了年級第一有一千塊錢的獎學金外,第二名第名都是二等獎學金,也是八百塊,四五六名是等獎學金五百塊,後麵七到十名也有優秀獎學金,每人百,除此之外,普通班也有一個獎學金名額,這個名額要是不能進入年級前十的話,那這個獎學金就隻有最低的一百五十塊。
競賽的獎學金生看得見摸不著的,可學校的獎學金,隻要他們努力,是一定能夠得著的,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學校成績排名上,還是競賽成績上,就可想而知。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縣內的預賽成績根本就不叫成績,學校不可能在這個階段就給錢獎勵。
競賽班的學生沒有幾個是把精力全都放在競賽班的,都是學校讓他們來學,他們就學,學校讓他們去考,他們就去考。
計老師看著這些心思完全不在競賽上的學生,心裡也很是無奈,這種情況下,他想讓競賽班出成績實在太難了,又不由將目光落在江檸身上。
見大家都不說話,計老師環視了一圈,就無奈地笑著說:“既然都沒有什麼問題,那我們就繼續上課。”
章文學看看坐在他前麵的程玉鳳,又看看坐在他左麵的邢宏宇和江檸。
這次校內選拔賽,就屬江檸、邢宏宇、章文學、程玉鳳幾個人成績最拔尖,競賽班加上江檸,總共才五個女生,有兩個成績都很好。
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選,他現在肯定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校內成績上的,至於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學校說要留在學校上課也好,集訓也好,那都是暑假的事了。
如果因為競賽班的事,耽誤了他們走校內的成績,到時候校內獎學金沒有拿到,競賽獎學金也沒有拿到,那才是得不償失。
程玉鳳他們都是這麼想的。
這些獎學金對於家境貧困的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沒有人會想要放棄,隻會越發努力的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