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外。
鶴裡看著屏幕上她的亂步馬甲相擁著人偶而眠,為這溫馨的一刻,她不由得唇角彎起。
似乎是玩了太久遊戲,坐在電腦前的鶴裡覺得背脊發酸,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後把身下的沙發椅調節了角度,方便於她躺著。
舒舒服服躺在沙發椅上的鶴裡,聽著遊戲裡背景傳來的催眠又輕緩的音樂,慢悠悠也閉上了眼睛。
意識像是漂浮於空中,搖搖晃晃地陷入了一段光怪陸離的夢境。
“鶴裡、鶴裡…”
好像有人在叫她……?
那道聲音繾綣的像是在舌尖纏繞了一圈,帶著綿密又細膩的語調,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因為離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一陣濕熱。
她恍惚地睜開眼睛,四周場景看不太真切,實在是太黑了。
鶴裡這才把視線移到一旁,入目的就是幾乎抵靠在她麵前的存在。
她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靠了靠,才看清眼前人。
黑色碎發顯得淩亂,隨意的點綴在眼瞼前,他眼型很好看,稍許彎彎,眼底像一塊暗色的翡翠,似乎因為看見了她而變得沉溺一片,氤氳著什麼怪異的情緒。他的眼下帶著些許烏青,臉色在她看來略顯蒼白。他淡色的唇瓣輕翹,整體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可憐感。
鶴裡懵了一陣。
等等,這不是《文豪末路》遊戲裡的亂步嗎?……這幅樣子,是她捏得黑方亂步!
她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話語都顯得模糊。
亂步忽而抱緊了她。
對方的懷抱熾熱,雙手禁錮著她,令她有些生疼,他的下顎抵在她的肩窩裡,聲線纏綿:“好想你。”
似乎隻是抱著還不夠,他還親昵地抬頭用唇部去細吻她的額發,隨即是臉頰,一直到唇角。
他的聲線迷離,與她唇瓣相觸是帶著淡啞:“喜歡。”
像隻找到主的貓兒。
鶴裡有一瞬間似乎被對方這股黏膩般的愛意所侵襲了整片意識,她卻是恍惚間代入了她所杜撰的劇本身份。
對…她,鶴裡,是與對方命運相連的輪回者。
亂步是她的愛人。
他們不斷帶著記憶重啟人生,試圖阻止世界瀕臨崩壞的瞬間,卻是次次無疾而終,於末日裡相擁,直到世界儘頭,死亡把他們分開。
所有人都沒有這些記憶,不斷重複著末日與死亡的這段可怕記憶,唯有她、亂步……以及費佳擁有這些記憶。
他們起初還有著希望,找到了一些阻止世界末日的線索,那就是降低世界上的異能者能量,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們沒有異能或者說是異能變弱,因為世界無法承受住日益增多的能量才會導致崩壞,這是一個可能性很高的推理與猜想。
但要做到,這很難、非常難。
巨大的壓力與精神上的折磨早就把他們壓迫地透不過氣,但她卻總是期盼的說出:“希望能和亂步度過完整的一生。”
但最後,是她撐不過去了。
她把自己的異能全部透支進了從小到大戴著的,也是異能產物的紅寶石項鏈裡,試圖製造特異點,自我毀滅,讓自己停止這無止境的輪回。
世界毀滅也好,怎樣也好,無所謂了。
在這麼做之前,鶴裡瞞著亂步,吻著他睡著的額頭,悄無聲息的離開。
隨著特異點的產生,她隱隱約約間,看到的卻是……費佳。
然後便陷入了她理想的黑暗之中。
沉溺進了無儘的深海裡。
從劇本裡的意識回籠,鶴裡朦朧間意識到了這是夢,一旦人類知道自己在做夢,就會逐漸從夢中清醒。
隨即,她感受到擁抱著她的亂步,手臂正在微微地顫抖。
亂步似乎知道她快醒了,又或者說是,他也快醒了。
他像是個無助的流浪之人,擁抱著她的動作愈發收緊,甚至聲音都在發顫:“鶴裡,我不想醒過來。”
鶴裡心頭一陣刺痛,張了張口,還是隻能說出模糊的聲音,她不知不覺間發現眼睛酸澀起來,氤氳出了淚水。
有那麼一刻,她感覺自己像是與亂步的思維意識同步,兩者緊密到極致,仿若他就是她,她能感受到他在想什麼,也許他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他們似乎密不可分,又好像支離破碎般永遠無法相觸碰。
更甚平行的兩行,無法交集。
鶴裡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回抱住他。
正如他們曾經一次次迎接末日的死亡時,於鮮血中纏綿,這段窒息般絕望的愛意,永不停歇,像是虯曲的藤蔓纏繞收緊,疼痛又令人迷戀。
最終,她似乎能說出話了。
“…亂步,對不起。”
下一秒,她被一陣鈴聲吵醒。
鶴裡反應過來時,發現眼尾沾著淚,睫羽濕濡以至於視線模糊。
她下意識先把桌上手機顯示出該吃晚飯的鬨鐘提示關掉,然後緩慢地看向遊戲屏幕。
此刻掛機的亂步馬甲已經從睡夢中醒來,他抱著人偶,把頭依舊埋在人偶的頸窩間,若非鶴裡操作,他是不會動的。
鶴裡鬼使神差的移動了一下亂步馬甲,發現他的視線恰好透過屏幕,正看著她。
她心裡咯噔一下。
但隨即,她又覺得好笑,這是個遊戲啊,現在醒過來的她隻以為是自己最近過於沉迷的原因,才會做這個夢。
清醒過來的鶴裡撤離了一些代入感,她用鼠標繼續點擊了一下屏幕。
遊戲內。
室內的溫度還是太低了,更不要說抱著人偶入睡,亂步是被冷醒過來的。
他恍惚地看著懷裡的人偶,可是剛剛所做的夢,夢裡的她是那樣的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