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裡儘量做到動作間無聲無息, 被子蓋過頭頂,整個人縮小了存在感。可是剛等她躺好,臉頰卻與一塊溫熱的胸|膛相觸碰, 她頓時僵住了身子, 呼吸都放慢了, 以至於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這時候鶴裡才意識到自家馬甲竟然穿著病服沒有紐衣扣子!
她本來想禮貌的害羞一下, 但一想到這是她馬甲, 瞬間就大膽多了。
沒事, 自己占自己的便宜而已。
此刻病房門被打開,不知是誰走了進來, 鶴裡隻覺得那步伐聲像是在她的胸口敲擊著,令她緊張無比。
甚至她開始暗自懊悔起來,怎麼就腦子一熱選擇躲在這裡了?
幸好病床麵積寬裕,白色的被子也比較厚重, 而亂步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她似乎沒有被來人發現。
但此刻耳邊的任何聲音都在無限放大。
幾道利索的更換輸液瓶的聲音, 讓鶴裡意識到來人大概是護士。
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偵探社的人或者馬甲陣營的人就行了。
畢竟重新讀檔真的好麻煩。
直到來人離去, 再次把門關上,鶴裡耐心等待了一會, 才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點被子,露出警惕的目光朝外看。
她觀察了一會,感覺沒問題了, 才探出頭,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就在鶴裡準備從被子裡鑽出來的時候,忽然一道外力拽住了她的手腕,身子直接被力道拉著摔了回去,猝不及防鼻尖就撞到了身|下人的胸|膛, 一陣發酸的麻意讓她頭腦懵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緩慢地準備側身看過去。
鶴裡幾乎都能感受到脖頸轉動,幻聽的“哢哢”聲。
然而在病房最低檔的暖燈照拂下,他的睡顏顯得恬靜,唇部粉白,臉部輪廓瘦削,秀氣的眉頭卻是不安地顫動。
……原來沒醒。
鬆了口氣的鶴裡發現亂步在睡夢中都死死拽著她的手臂,而她正在對方懷裡靠著,距離之近都能看見對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還能感受到對方那溫熱的呼吸,可這現狀導致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不知是不是暫時解除了隨機身份模擬器的原因,鶴裡看著亂步時,心裡有一陣道不明的酸澀。
又仿佛細微到無法察覺。
最終占據上風的是理智。
她的目光不曾晃動,在轉瞬之間,使用了道具。
【夢中人】已使用。
【夢中人:被使用的角色會有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Tip:不要用來做不被允許的事情哦~)】
道具使用後的下一秒,原本不安睡著的亂步便幽幽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尚未聚焦,像是帶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轉動著漩渦。
直到他看見懷裡的人。
熟悉到已經被他刻入靈魂深處,她的容顏一筆一劃都被他描摹著映入骨髓,而她此刻正睜著眼睛,靜悄悄看著他。
卻是有著模糊的迷離感。
鶴裡本想清一清嗓音,循序漸進的和以為在做夢的亂步交流,然後再和他說繼續拯救世界的事情時。
下一秒,視角天旋地轉,她一瞬間便被一道不容小覷的力量翻至最下方,麵朝下,而她的臉頰幾乎擠進了柔軟的床鋪裡,頸窩間卻是便被他的下顎纏綿地抵著。
若有若無的溫熱呼吸無聲撩|撥著她的耳垂。
激起她一陣陣酥麻的漣漪。
而他的聲線暗啞震顫,話語間像是含在唇齒內繞了一圈。
“鶴裡…”
亂步用力的動作順帶抽離出了礙事的輸液針,他手背的針口滲出幾滴血紅,而沒了固定的輸液針與輸液管在病床邊晃了晃,才垂蕩停下。
她隻覺得背後的力道太大了,幾乎整個人都被他收攏在了懷裡。
不留任何空隙。
好疼。
她眉心輕皺,控製不住的唇邊溢出“嘶”聲。
“…是熱的。”
他自言自語般的沙啞聲音落到了鶴裡的耳邊,卻是莫名一個激靈。
果不其然,她聽到了亂步仿若一針見血般的話語,“不是夢麼?”
她緊張了半秒,立刻掙紮著要坐起身,卻被亂步死死抱緊。
然後她就被人捧著臉頰,一陣溫熱的觸感於唇部傳遞,在她愣住的時候,便像是被黏膩地占|有,急促的擁吻力道極深,她幾乎透不過氣,以至於唇瓣發麻,嘴裡嘗到了血腥氣。
她意識朦朧間,似乎聽到了對方的輕笑。
直到感覺到對方無聲在撚落她肩帶的動作時,她才頭腦清醒,迅速撇過臉去,坐起身來。
而癡癡一笑的亂步緩緩用拇指擦拭自己唇瓣間的晶瑩,他還迷離般地舔了舔唇角,神情愉悅了半晌,便用濕漉漉故作可憐的目光瞅著她。
“……亂步!”
他像是委屈地垂著眼眸,猶如被拋棄的貓兒,“鶴裡不高興了?”
她額角抽了抽,自己的馬甲什麼性格,她清楚得很。
此般場景像是上演了許多次,鶴裡轉而捧著他的臉頰,與他額間相觸碰,親昵的哄著:“亂步乖,你不想再看到我了嗎?”
聞言的亂步敏銳地像是瞳孔驟縮,他惴惴不安地死死捏著鶴裡的手腕,目露惶恐,“不要走,我錯了,鶴裡生氣的話就親回來,怎麼樣對我都可以…!”
有些心軟的鶴裡不忍心說些狠話,她下一秒就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循序漸進的誘導,“亂步,這個世界需要你,不要放棄好嗎?”
亂步身子顫了顫,繼續抱住了鶴裡,臉頰蹭著她的額發,然後小心翼翼地幫她把垂落至臂膀的肩帶拉回原位,他語氣輕緩,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喃喃細語:“如果這是鶴裡希望的話。”
眼看目的達成,鶴裡掐斷了道具的使用。
而本在抱著她的亂步卻是身子一軟,再次陷入了睡夢中。
鶴裡站起身後把亂步放好,讓他舒服地枕著枕頭,並蓋好了他身上的被子。
在朦朧的暖燈下,鶴裡看著他半晌,然後憐愛地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亂步,晚安。”
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大、大家!”
中島敦有些語無倫次,他走出病房後差點沒拿穩手機,連忙就給偵探社的眾人打了電話。
當時恰好輪到中島敦去照顧另一位亂步先生,他走進病房,裡麵的病床邊上站著一位紮著高馬尾的清俊男子,中島敦記得對方好像是叫杉重春。
而中島敦正好和已經蘇醒而來的亂步撞上了視線。
對方那暗不透光般的死寂模樣,令中島敦沒有由來的感到心臟驟縮。
他想著偵探社眾人交給他的各種話語,卻在此刻語塞,什麼都說不出來。
亂步隻是掃了一眼情緒幾乎都寫在臉上的中島敦,便緩緩移開視線。
他開口對杉重春說:“不需要再這樣輪流看著我了。”
杉重春欲言又止,他生怕亂步繼續想不開。
然後亂步又看向中島敦,迎著小老虎忐忑且小心翼翼的目光,他徐徐開口,“讓偵探社的人過來吧……我有話要說。”
“是關於我的事情。”
他垂著眼眸,語氣放輕。
中島敦幾乎忘記了呼吸,反應過來後連忙胡亂點頭,他意識到亂步終於願意敞開心扉,激動的語無倫次,“好、好的!”
在中島敦跑出去打電話的間隙,亂步則是抬起手背。
纖瘦蒼白的手背上是脈絡清晰的血管,上麵留著一個微不可察的針孔。
是昨晚不知為何,他竟然掙紮著讓輸液針脫落了。
他仔細思索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卻隻能想到那真實到令他心顫的夢境。
夢裡的鶴裡說這個世界需要他。
亂步無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胳膊,留下了幾道泛著淤血的痕跡,他心裡瘋瘋癲癲的想著。
……需要他?鶴裡…你就真的這麼愛著這個世界嗎?
很快,偵探社的人就趕到了。
私人病房空間很大,但似乎考慮到亂步的狀態,走進來的人不多,僅有福澤諭吉、太宰治、另一位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
而杉重春如同雕像般站在亂步的病床邊,守著他。
福澤諭吉一看到亂步的模樣,就無法控製的擔憂起來,但他知曉不得操之過急,於是便隻是開口,語氣顯得小心極了,“亂步…是要和我們說什麼?”
江戶川亂步之前是透著太宰治的攝像頭看到另一個時空的他的,而現在親眼麵對麵目睹,江戶川亂步隻覺得眼前躺在病床上與他容顏毫無一致的青年,要比屏幕裡看到的更加令他頭皮發麻。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走上另一條道路的他自己。
但更多的是對這位亂步竟然輕易就能舍棄生命的態度而憤怒,於是江戶川亂步幾乎就是悶著生氣,鼓著臉不看對方。
與謝野晶子幫襯著社長,她也溫柔的應聲:“偵探社的大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太宰治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亂步,眼前的亂步看上去隻是臉色顯得蒼白,相比之前看到的模樣要好了一些,這個態度的轉變……是有人已經安撫過了?
想到亂步話語裡離不開的“鶴裡”這個名字,以及費佳同樣多次提及的“鶴裡”,太宰治好奇極了。
亂步攤開手心,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細細說著:“你們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吧?”
“有沒有發現就在這幾天,出現了不正常的幾次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