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裡一睜開眼, 卻發現周圍異常的陌生。
這是一處偌大的橢圓形空間,由透明的未知材質構成,清晰可見到外界光怪陸離般的景色。
她愣了一下。
還未等她仔細觀察周圍透光的奇妙場景, 四周一瞬間便被染上雪白,無法看清。
“親愛的玩家,因未知的原因,遊戲被迫停止,現已將您帶進遊戲中轉站……”
柔和的像是在安撫著玩家一般,一段女性的嗓音正在細細解釋著,尾音帶著金屬顆粒滑動的尖銳,儘管模仿的再像人類發出的聲音, 還是掩蓋不了電子合成的痕跡。
“等等, 為什麼遊戲停止了我還不能離開?”
“因為遊戲裡存著重大bug還未被修複,或者玩家可以選擇不修複, 但是這樣會影響您的遊戲存檔。”
遊戲存檔啊……
鶴裡糾結了一會, 但還是決定了下來,“不修複了。”
她設置的劇本裡世界末日也算是被迫終止了,感覺沒什麼可玩的了。
“好的, 現在正在為您執行中——”
*
地震的餘溫剛剛退去, 過於恐怖的震感讓所有人都心有餘悸。
這下子所有人都意識到,世界末日竟然是真的。
大片建築因為過大的振幅而坍塌, 地麵也呈現出交錯的裂紋。
天空的不祥之雲徹底被吹散,透亮的光線照耀而下, 像是黑暗之後的黎明, 劫後餘生的親人之間紛紛哭著抱在了一起。
下一秒。
無人可見整個世界像是磁帶般卡頓,空間出現了驟縮,又恢複了平靜。
無形之中, 許多人的腦海裡被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塞入了大量的記憶,這像是超出杯子承載體積的物件被硬塞了進去,擁擠異常。
第一次、第一次、第三次……數不清的次數,數不清的記憶在此爆炸開來。
許多人因為無法瞬間消化這些記憶而昏迷了過去。
而在信號基站的附近。
看到太宰治的狀態有些擔心的與謝野晶子剛想詢問什麼,頭腦裡同步的被塞入了大量記憶。
她控製不住地癱軟在地,扶住疼痛到像是快炸裂的額頭,麵部青筋暴起,因為意誌堅定才沒有暈過去。
許久,等她消化完這些記憶後,她隻能眼神呆滯地看著,一滴又一滴的淚水,緩緩濺落於地麵。
“……”
與謝野晶子下意識捂住唇部,才沒有崩潰地發出尖叫。
太可怕了、這真的是太可怕了。
世界末日,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幾乎折磨到她的靈魂都在顫抖。
等她許久冷靜了下來,才從記憶裡捕捉到……
每一次都在試圖拯救他們的亂步以及鶴裡,所有的人生軌跡裡,隻有他們不是提線木偶。
鮮活的令人落淚。
——“亂步先生,談戀愛了?”與謝野晶子當時饒有興致地詢問著。
“嗯。”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臉頰上浮現出微粉,“她叫鶴裡。”
“亂步…”當初被帶到偵探社的鶴裡,麵上還帶著拘謹又小心翼翼的笑容,似乎不擅長麵對著陌生人,她馬上就被亂步撒嬌般的抱緊。
“大家都在看著。”鶴裡小聲提醒。
“沒關係,”亂步與她十指相扣,滿是占有欲,卻又帶著天真般的欣喜,他向著偵探社的眾人,以及欣慰的看著他的社長當麵介紹,“這位是鶴裡,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她了。”
與謝野晶子還記得當時整個偵探社都在為脫單的亂步先生慶祝,大家玩得很開心,還留下了許多照片。
這個時候,還是世界末日重啟的第一次。
亂步先生也還沒有到像現在那樣的糟糕狀態。
溫暖的女孩子之間很容易就會被互相吸引,更不要說鶴裡是一位非常溫柔細心的人,她總是能記住偵探社裡每一位的性格與喜好,像是滋潤萬物的雨淋,無聲無息間就讓大家都接受了她。
為此,亂步還經常吃醋。
而且鶴裡的身世可憐,她是實驗室裡走出來的孩子,至今脖子上都有擦拭不掉的烙印。
與謝野晶子經常以姐姐自稱,照顧著這位看上去似乎要比她更為成熟懂事的鶴裡。
美好的記憶總是在苦難中顯得彌足珍貴。
這些記憶,與謝野晶子越是去深挖,越是無法控製的顫抖著身子,她根本無法想象亂步和鶴裡兩個人是怎麼一路堅持下去,步步為營。
而亂步更是一次又一次重啟後,都會固執地帶著鶴裡與他們見麵,似乎試圖從他人祝福的話語中找到力量,從而繼續走下去。
紅兔子這個身份的出現是在後期的幾次世界重啟了……
與謝野晶子不斷擦拭著眼淚,終究是嗚咽著,執著地要站起身。
亂步先生、鶴裡,千萬不要有事啊……!
她抬頭望了一下四周,發現不遠處的偵探社幾人紛紛都像她剛剛那樣,失魂落魄般坐在了地上,久久無法回神。
“我們去把他們找回來。”
中島敦堅韌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點頭。
國木田獨步也深呼吸一口氣,忍著強烈的情緒起伏,“分頭去找。”
*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有力氣站起身往回走的。
他在聽到與謝野晶子的話語後。
萬千言語卡澀於咽喉內,明明像是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惡心,而反胃著,卻說不出任何道歉的話語。
他做了什麼?
誤殺掉了亂步先生的愛人。
直到頭腦裡像是被人反複敲擊硬塞了許多的記憶,明明疼痛已經充斥著神經,傳遞到四肢,但太宰治依舊站在了原地,眼底沉的像一片死海。
大量的記憶、世界末日、亂步先生以及鶴裡。
太宰治一步步試圖走回當初殺害鶴裡的地方,明明腦海裡有著許多乾擾他全新記憶,但他卻能準確無誤如同執念般原路返回。
然而地麵光潔,隻有餘塵在空氣中打著圈。
屍體,沒有。
“……”
腦海裡突然抓取到了什麼記憶,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太宰治魔怔一般地迅速衝回去,迎著與謝野晶子被嚇了一跳的模樣,急迫地詢問:“那個法醫在哪裡?織田作的身體在哪裡?”
得到具體位置的太宰治當著尚未暈厥過去的警方與醫生的麵,一下子打開了急救車的門。
臨時病床上卻空無一人。
“之前……被送過來的一具屍體呢?”
他努力控製著情緒的起伏,詢問出聲。
“一位紅頭發的少年是吧?就在裡麵……誒?”
拿著本子站在外麵的法醫話語停頓半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