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知到了什麼, 五條悟的動作驟然一僵,周身的紅霧也愈發濃鬱,幾乎到了能夠聞到血腥氣的地步。他再低頭時, 看到的就是懷中被薄紅色繚繞著少女,她微張的眼底徹底化作死水般的潰散。
“……”
五條悟手掌驀然收緊,眼瞼宛若睜開到了極致, 被晶瑩睫羽遮蓋的雙眼裡,瞳孔在細微地收縮。他循著六眼之下的視線,直到精密計算著的大腦最終傳遞出了一個信息。
她失去了生命特征。
紅霧中整片建築都仿佛被看不見的巨獸吞噬, 走廊內的牆壁間開始皴裂,而被這紅霧裹挾於身的虛, 更是身形氣勢暴漲。
虛的瞳孔浮現出奇異詭譎的紋路,被他施展過契闊,與他靈魂相連的少女身上, 有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鎖鏈正在快速斷裂。
又一次。
又一次親眼看著她——!
他的神情凝固, 臂膀間開始蜿蜒出明顯的血管, 一直攀附到脖頸甚至是臉龐, 麵部猙獰著可怖的意味。
“鶴裡……”
虛唇齒間喃喃著她的名字, 隨即, 看向五條悟時,殺意飆升。
而原本垂著頭, 隨著眼罩早已褪離,額前銀白色發絲幾乎遮眼的五條悟, 沉默不語時, 神經敏銳的發出強烈警告。
下一秒,他站著的位置便被突如其來的咒力砸出了巨大的坑,甚至一瞬間坍塌, 地磚迅速往下掉去,紅霧與飛散的齏粉擋住了視線,整個樓層都仿佛震顫了。
五條悟及時躲避了過去,他抱緊了懷中的少女,緩緩歪著頭看向紅霧中的虛,他發絲下泄露的蒼藍色仿佛驚心動魄,格外駭人。
對方剛剛的行為,是想要連著他懷中的少女一起毀掉。
他單手試圖運作術式,然而對方像是瘋了一樣,他站在何處,對方就攻擊向哪裡,碎石轟炸開來,整個樓層搖搖欲墜。
周邊紅霧裡的血腥氣侵襲著五條悟的嗅覺,他厭惡的蹙著眉,索性在逐漸冰冷的少女身上施展了一層保護的淡藍色咒力,然後把她放置在最後方。
下一秒,五條悟直逼虛的麵前。
“領域展開——”
過了一會,成功進入遊戲的鶴裡,還沒睜開眼睛,卻是感覺自己坐著的地方在劇烈地顫動著。
她茫然了半秒才睜開眼睛,於是收獲了堪比慘烈戰場的視覺衝擊。
滿是裂痕的牆壁,嗆鼻的灰塵以及熟悉的紅霧,還有前方地麵上的幾個大窟窿。
“……?”
難道是她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
以為看錯了的鶴裡反複閉眼再睜開,最終沉默了。
所以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的主控馬甲會突然暴斃還直接跳躍到了千瘡百孔的現場啊!!!
鶴裡一臉痛苦麵具,周圍地麵劇烈晃動,她還得跟著晃動頻率才能站起身。
隨即她聽到巨響似乎是從樓下傳來的,為了以防萬一,鶴裡存了個檔,她悄咪咪挪動到地磚窟窿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下麵看。
全是霧氣,誰看得清?!
鶴裡歎了一口氣,她渾身跟著樓層一起晃動,然後繼續心眼很大地趴在那盯著下麵看。
終於在她的不懈努力下,還是什麼也沒看清。
“……等等。”
鶴裡這才反應過來,她可以打開遊戲地圖。
於是看到地圖上顯示著的“五條悟”以及“虛/甚爾”名字後,鶴裡摩挲著下巴開始推理。
虛馬甲會出現一般都是她生命垂危之際,但他會在此刻攻擊npc五條悟的話,那麼真相隻有一個!
就是五條悟讓她主控馬甲狗帶了。
鶴裡氣惱地磨了磨後槽牙,記住了這個仇,於是她從遊戲商城裡買了個特製眼鏡,準備遠程圍觀馬甲和五條悟打架。
順便還要錄下來。
“原來我馬甲這麼厲害?”
“太熱血了,誒誒彆打他臉啊,他就臉好看。”
“哦哦哦,拳拳到肉的戰鬥,才是男人之間該有的戰鬥!”
她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拿點瓜子嗑起來了。
一直到這幢樓岌岌可危,並且她看見五條悟因為吸入了虛的紅霧,似乎出現了中毒情況,鶴裡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嘶,她現在的人設好像是……錯把五條悟當五條憚才對。
對,這可是她愛的人(偽)啊!不能這麼快狗帶!
鶴裡連忙從窟窿裡跳躍了下去,她半蹲身落地,在剝開紅霧看見虛即將殺死五條悟的刹那間,連忙催動身體裡的詛咒,急迫地拉動著五條悟的臂膀,幫他躲避了過去。
而被毒素侵蝕的五條悟已經逐漸神誌不清,但眼底依舊亮得驚人,他最後徘徊於鶴裡的臉龐一刻後,隻來得及說出:“你……”
便徹底軟倒在了鶴裡的身前。
鶴裡艱難地扶著他,連忙看向了虛。
“我說了,不許碰他。”
她閉了閉眼,進入了角色情緒後,神情變得格外冷凝。
直到她看清楚虛的狀況。
他被紅霧纏繞到幾乎身形模糊不清,但唯獨泄露的氣息,無端令鶴裡的頭皮隱隱發麻。
“好……很好。”他似乎低笑了一聲,卻不知為何,笑聲越來越大,甚至愈發猙獰。
鶴裡根本不理解對方在笑什麼。
她深感不妙地後退了一步,剛想嘗試能不能先把人設扔了,和她的馬甲好好溝通一下。
結果下一秒。
鶴裡瞳孔緊縮,而懷著危險氣息的虛已經抵達她的麵前,不知何時手掌竟放置在了她的頭上。
“你該睡了,鶴裡。”
她根本來不及思付,便眼前一黑,徹底暈厥了過去。
*
鶴裡再次醒過來,是被嗆醒的。
喉嚨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以及黏著的血液充斥著喉管,她咳嗽捂著唇疲倦地睜開了眼睛。
眼底對焦後,鶴裡看見的是正撚著袖口的黑發男人,他露出的手腕被割破,注意到她醒過來後,才施施然抹去了手腕處的傷口。
他額間的黑色碎發遮擋住了眼底的神色,而他抬起手,試圖碰一碰鶴裡的臉頰時,鶴裡正巧鬆開捂著唇的手,便做出了像是揮開對方動作的行為。
男人的視線一瞬間變得陰鬱無比。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是天旋地轉,背脊直接撞在了和室的牆壁上,磨得生疼。
虛的指尖於她錯開的領口內摩挲,白皙上還殘餘著惹眼的痕跡,他的聲音辨明不了情緒。
“他吻的你?”
鶴裡張了張口,她漲紅了臉,極度不喜歡現在這樣強|迫性的姿勢,掙紮起來,“你……鬆開我。”
虛的神色不明,“他差點殺了你,就算是這樣,你也喜歡?”
“……對!”
鶴裡這才想到了自己的人設,迫不及待地回複了。
此時此刻,在虛身體裡旁觀的甚爾,冷淡的笑了一聲,“你對她太縱容了,明明隻是需要一點簡單的手段,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
虛的思緒像是沉入了汪洋,一邊是千年前作為人類時的軟肋在阻撓著他,一邊是無情到幾乎暴虐的情緒在催促著他。
他並不懂這種感覺。
明明他一直在保護著她,但她卻對他表現得極度厭惡。
為什麼?
“看來現在需要我教你了,”身體裡的甚爾懶散著開口,“把控製權給我。”
虛的視線明滅般,最終化作了虛無,他轉眼間再次睜開眼,便像是氣勢驟然一變。
鶴裡停下了掙紮。
她看見眼前的男人眉梢都透露著暢快的慵懶,而對方直接俯下身,湊到了她的耳畔。
“又見麵了,小姑娘。”
他的聲線低沉,“現在我們來玩個遊戲。”
“什……?”
鶴裡莫名緊張起來,不敢動彈。
甚爾錯開了她的耳垂,轉了個身站起後,背對著她。
然後他不知何時從蔓延而來的紅霧中抽出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