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有些尷尬地跑到熊風身邊:“夠了夠了,咱們得給人家留點。”
熊奇擺手說道:“這些木花每年都開在這裡,也沒什麼用,除了茗和暖,很少有人過來采集的,摘多少都沒事。”
祁白笑道:“這些就夠了,謝謝你熊奇。”
熊奇將手中的木花放進熊風的獸皮袋中,趕緊向後退了兩步,祁白剛剛那幽怨的眼神,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忘記呢,實在是不敢靠他太近。
熊風將獸皮袋的口子紮緊,往肩膀上一扛,活像一個行走在小商品市場的檔口老板,看得祁白忍俊不禁。
四人結伴朝著交易日的方向前進,隻有祁白隨意地朝身後看了一眼。
隻見雪白的木花之間,鹿茗雙手攀上鹿言的脖頸,重重地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鹿言寵溺地抱著鹿茗的腰,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
祁白趕緊將頭轉了回來,不小心打了一個嗝。
祁白並不是沒有見過同性情侶,隻說黑山部落中的熊風和鼠林以及獾平和羊靈都是同性伴侶。
隻不過即便他們的孩子都生出來了,但是平日在部落中,卻沒有這樣親密而直接的舉動。
頭一次親眼見到兩個男孩子親吻的祁白,仿佛聽到了自己大腦如玻璃般破碎,然後一點點重組的聲音。
祁白和熊風回到營地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有些迷迷糊糊。
黑山部落的攤位已經收了起來,貂蘭的麵前正站著幾個高大的獸人。
祁白走近了才發現,這不正是上午他們在街角遇到的那個拖著野豬的獸人嘛,隻是一下午的工夫,他們居然又帶回來了一頭野豬,祁白不禁多看了幾眼。
幾人並沒有多話,拿上貂蘭交給他們的鹽,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祁白嘟囔一句:“這群人是找到野豬的老巢了嗎?”
供奴隸們居住的另外兩個帳篷已經搭了起來,五個帳篷中間的空地上,二十二個狀態稍好的獸人,或用石刀劈著柴,或在敲打著石塊做成石鍋。
即便身上還敷著草藥,也沒有一個人停下手中的活計。
貂蘭從中喊了幾個人,讓他們把這頭野豬拖到後麵去。
“你不是讓我在他們中挑選可以領頭的嗎,這兩個人就可以,”她指著其中兩人說道,“那是亞獸人若,另一個是獸人留。”
祁白點頭,問道:“他們沒有什麼小動作吧?”
貂蘭:“有吃有喝,還給他們治療,他們再也不可能找到這樣好的部落了。”
祁白不禁想到了他們剛剛到黑山時候的場景,他朝貂蘭笑笑說道:“真有想要跑的,就讓他們走吧,咱們也不用攔著。隻要看好裝著物資的帳篷,不要讓他們進入就行。”
就像祁白一開始想的那樣,能夠成為族人,是大家彼此之間的選擇,如果他們不願意加入黑山部落,或者心中也如銀月部落一般有著一個歸宿,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逼迫這些可憐人。
貂蘭輕笑一聲:“知道了。”
狐喬路過主帳篷,見到祁白就趕緊跑了過來,這一下午祁白忙得見首不見尾,終於讓他逮住了說話的機會:“豹白,你讓我們換的豆子都已經帶回來了,現在都放在主帳裡了。”
“行,那些不著急,”祁白問道,“現在還有空閒的石鍋嗎?我要煮點東西。”
他們從部落中帶來的陶鍋和板車一起埋在了山上,現在大家就隻能用臨時做出來的石鍋。
狐喬想了想說道:“隻剩下了一個很小的石盆。”
祁白說道:“夠我用了,我跟著你去拿吧。”
狐喬搖頭,嘿嘿一笑說道:“你現在可是這些奴隸的主人呢,怎麼能讓你親自乾活,你回帳篷中等著,我去讓犀晝給你搬過來。”
祁白看著狐喬沒心沒肺的背影,心想你就嘚瑟吧,等咱們離開交易日,你看犀晝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祁白進入主帳,將熊風帶回來的獸皮袋打開,從裡麵拿出一個木花枝,一點一點地將木花絮扯掉。
都說彈棉花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工作,祁白現在也算是體會到了。
木花籽嵌在木花絮中,想要將它們完全剝離下來,還真的是要費上不少工夫。
帳篷上的獸皮被掀開,犀晝和狐喬帶著一個石盆和一堆木柴走了進來。
兩人把原本鋪著用來睡覺的獸皮卷起,在地上架好火堆,將石盆放了上去。
犀晝問道:“豹白,你這是要做什麼?”
祁白說道:“這些木花絮可以用來給傷口止血,效果比獸皮要好很多,我準備一些,明天的時候給後麵的傷患換上。”
祁白起身在石盆中倒滿水,隨後又取出來一小塊紅糖:“這塊紅糖你們放在鍋中熬成水,讓大家都喝一點。”
狐喬有點舍不得:“這麼珍貴的紅糖,就這麼給他們喝了。”
祁白:“這麼一點紅糖算什麼,隻有讓他們趕快好起來,我們才能啟程回部落,不然他們可都要你們幾個用板車拉呢,到底哪一種更劃算?”
狐喬嘟囔道:“那就讓我來拉他們吧,把這些紅糖都給我。”
祁白白了狐喬一眼:“你怎麼這麼摳門啊,趕緊走,我這裡忙著呢。”
狐喬和犀晝拿著一小塊紅糖,嘻嘻哈哈地跑出了帳篷。
今天晚上的主帳中格外的空曠,沒了昨天大家一起睡大通鋪的熱鬨,一直到夜很深了,牛溪和犬南才走了進來。
看到祁白還在火光下忙活,兩人也沒有休息的意思,隨便扯了一塊獸皮,坐在祁白的旁邊,學著祁白的樣子開始扯木花絮。
牛溪打了一個哈欠說道:“狼澤說了,今天角獸人要留在後麵的帳篷中輪流守夜,讓我們五個不要等他們,直接睡覺就行。”
祁白將煮了幾遍的木花絮從鍋中撈出來擰乾,放在乾淨的獸皮上晾曬,轉頭就看見犬南點著頭,差點一頭紮進石盆中。
祁白一把將犬南扶起來,把堆在角落的獸皮重新展開鋪好,搶過兩人手中的木花,輕聲說道:“彆弄了,都趕緊睡覺吧。”
犬南揉揉眼睛:“你要去哪裡呀?”
祁白說道:“我去後麵看一眼,馬上就回來了。”
“哦......”
犬南的話音剛落,祁白就聽到了兩人此起彼伏的小呼嚕聲。
祁白無聲笑了笑,今天一下來了六十多個人,大部分還受了傷,黑山部落的族人們要給他們做飯,準備帳篷和草藥,沒有片刻休息的時間,可是把大家給累壞了。
夜空中兩輪明月高高地掛起,營地中沒有了白天人聲鼎沸,隻剩下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蟲子們,不知疲累地重複著夏夜的變奏。
祁白查看了一圈,帳篷中已經睡成了一片,然而這其中卻沒有狼澤的身影。
祁白衝坐在帳篷中間守夜的獾平和豚泉點了點頭,朝著營地的後方找去,終於在黑山部落與戰熊部落交接的一棵大樹後,看到了正仰頭望著天際的狼澤。
微風習習,狼澤耳畔的黑色短發被輕輕吹動,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略微偏了偏頭。
“季。”
狼季從黑夜中走了出來:“黑山部落的人並不警惕。”
狼澤不置可否:“你有話要說。”
狼澤白天就已經發現了狼季的異樣,隻不過他不想說,狼澤也不會逼迫他。
狼季點頭,這一次他不再遲疑,將知道的消息一一說了出來。
待狼季離開,祁白才從大樹的背麵走了出來。
狼澤沉默地看著狼季離開的方向。
祁白開口:“絕對不行。”
狼澤看向祁白,眼中帶著笑意:“我什麼都沒說。”
祁白強勢地說道:“想也不行。”
狼澤將手攥拳擋在鼻尖笑出了聲。
祁白拍拍狼澤的胳膊:“我在和你說正經的呢!”
“這可能會讓你們陷入危險。”
“危險就是要大家一起麵對的,”祁白耍賴似得說道,“我不管,反正你彆想拋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