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蘭見過巨風族人一兩回,但那都是被滅族之前的巨風族人,她也拿不準他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聞言隻能默默低下了頭。
不論曾經的巨風族是什麼樣子,她現在是黑山部落的族人,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山部落的主意。
“我覺得,他們不像有惡意。”
祁白的話音剛落,房間內人的視線便齊齊彙聚到他身上。
祁白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們檢查了巨風族人帶來的木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應該是用來裝水的工具。”
再結合著今天他們在耕地裡燒乾草冒出的濃煙。
祁白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們或許隻是看到了曠野這邊起了山火,跑來救火的。”
畢竟那些巨風族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不是他們,並且在濃煙散去,看到田壟中已經熄滅的火星,打頭的巨風人便立刻決定後撤。
當然,讓祁白不能完全確定的一個原因,就是這些救火的設施裡麵,還混雜著油樹的樹乾,畢竟這東西跟滅火可搭不上邊,甚至可以說是火上澆油的東西。
不過說實話,看他們為了逃跑把所有工具都扔在地上的樣子來看,祁白覺得巨風似乎比黑山的族人更害怕見到生人。
狼澤回想起在赤紅山脈時的兩次凝視,也有了同樣的感覺,巨風對他們更多的是好奇與探究,他確實沒有感受到強烈的惡意,否則以狼澤的個性,也絕對不會放任他們不管。
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哨聲,四人立刻停止談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圍牆邊上。
今天正在值守的牛辛指著遠處快速說道:“那群巨人,他們又來了。”
正在部落中的族人們此刻都聚集了過來,熊風雙拳碰撞在一起,就連跛腳的狐火都脫掉了獸皮衣,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狼澤卻擺擺手:“你們留在部落中警戒。”
“狐喬。”
狐喬立刻從人群中走出來,瞬間變成獸形,順著台階兩下躍上了圍牆。
狼澤悄悄握住祁白的掌心:“回去吧,最晚明天晚上,我一定會回來。”
祁白回握住狼澤的手指,重重點了點頭。
狐喬獸形靈敏且擅長追蹤,狼澤將狐喬喊出隊伍,祁白就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白一灰兩道身影如鬼魅般隱入樹林。
祁白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遠方的形勢,隻見那些前不久才消失的巨風族人,正偷偷摸摸地將地上的大樹乾抱起來,有兩個人似乎沒有找到自己的樹乾,還有些不死心,最後被嗬斥了兩句,十幾個巨人才再一次出發,朝遠處跑去。
夜已經很深了。
再次回到家的祁白,躺在炕上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他索性掀開被子,重新點上燈,從炕櫃裡麵把刻著地圖的竹簡拿了出來。
祁白回憶著兩次見到巨風族人的位置,在地圖上圈出幾個位置。
隨即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他們對對方了解得還是太少,隻憑借這兩個模糊的位置,根本無法判斷他們到底在哪裡。
不論巨風一族的突然出現對祁白幾人的衝擊有多大,部落的種植計劃卻一刻都不能停歇。
第二天一大清早,祁白準時出現在部落中,和大家一起將工具和種子搬上板車。
在田地的最邊上,祁白拿著小獸皮袋子,將種子按照他和狼澤計算好的數量,分成均勻的小袋。
祁白將種子遞給猻青,順便也將種子的使用方法講給在場的每個人聽:“每一袋都正好是可以種上一壟的數量,大家在種完一壟之後,再回到這裡跟我領接下來的數量。”
雖然看起來有些死板,還有些麻煩,但獸人們畢竟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種田,這已經是祁白能夠想到的最簡單易懂的方式了。
而為了實施這一個方法,祁白還特意製作了一個特殊工具,那就是用來播撒種子的大竹筒。
將半人高的竹筒全部打通,最下方斜切成一個銳角,最後再在下方綁上一根短竹節。
這樣一來,將竹筒的斜角用力插入泥土,就可以瞬間打出一個洞,把種子從上方中空的管道直接扔下去,不需要彎腰和挖坑,就能很輕便地將種子埋進土裡。
用竹筒做成的簡單播種器,可以用來種植絕大部分種子。
它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族人們可以通過綁在下方的短竹節,確定每兩個植株之間的間距,再加上通過犁耙事先確定好的壟距,作物之間的間距就能夠得到保證。
在更換種子的時候,祁白還能改變竹節的長短,以調整不同的種植間距。
除了種子之外,在播種之前,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材料,那就是堆積了大半年的糞肥。
此時,田地之間形成了幾條並肩前行的隊伍。
隻見牛朔幾個角獸人,拿著大大的石鏟,他們出發得最早,此時正在給莊稼埋底肥。
先挖出一個深坑,將糞肥堆在坑底,最後再蓋上泥土,在行進的過程中,還能順便堆好一條條田壟。
遠遠墜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半大幼崽們,他們拿著播種的大竹筒,慢慢地丈量著,然後將大竹筒插入土裡,播撒種子,隨後再將泥土蓋嚴實。
半大幼崽的身後,則是拿著大木桶的亞獸人們,他們得從一旁的水渠中舀水,將剛剛撒上種子的土地澆透。
牛絮一邊撒水,一邊吸著鼻子:“羊糞真的一點臭味都沒有。”
兔芽點頭說道:“彆說這些羊糞啦,就是從廁所那邊挖出來的肥,也沒有很臭,豹白說了,這些都是肥料,和羊糞不是一種東西,不用覺得它們臟。”
馬淺仔細地澆著才整平的土地,笑著說道:“這有什麼臟的,我們以前的部落沒有廁所,大家在帳篷旁邊拉屎尿尿,誰還不習慣那個味道。”
馬淺的話,成功讓大家回想起來以前部落的日子,不由得都大笑了起來。
是啊,在以前的部落裡麵,糞便乾在地上,大家都光著腳,誰還沒踩上過幾次,還有那些調皮搗蛋的幼崽,說不定還蹲在地上玩呢,誰也不會去看著他們洗手,到處亂摸之後就直接吃飯。
他們才來到黑山部落半年的時間,現在回想起來,從前的日子,竟像是好幾十年前的經曆一樣。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馬淺身後的馬涼,聽到他母父說的話才回過神來,小聲說道:“母父,這些就不要再說了。”
牛絮摸摸額頭上的汗珠,笑著說道:“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從前也都是這樣,要是沒有來到黑山,我們哪能像現在這樣穿著乾淨的獸皮衣乾活。”
馬涼聞言輕輕皺了皺眉頭,沒有繼續搭話。
獸人們的體力強悍,下了地就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即便祁白想讓大家休息一下,大家也隻是擺手說道:“也不累,我們等中午吃飯的時候歇一會兒就行啦。”
天空的雲朵,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在地上拖出各種各樣的影子。
黑山部落的耕地也一點點變成了整齊的田壟。
隻是讓祁白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有等到中午過來送飯的板車,反而先等到了狼澤和狐喬。
狐喬頂著兩個黑眼圈,有些亢奮地說道:“我們又跟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