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穀場上的房子已經搭建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個休息間,還有一大間敞開的遮陽棚。
雖然遮陽棚右邊的房頂還沒有完工,但已經可以使用了。
用大耙子摟出來的葙稞稈全部堆在了遮陽棚前麵, 十幾個亞獸人便麻利地將它們歸攏整齊,最後再抽出長條的秸稈當成草繩,將葙稞稈一捆捆纏繞起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得時刻注意著葙稞稈裡麵有沒有沒有抖落乾淨的葙稞粒, 隻要看見了,就得將這些葙稞從秸稈中扒拉出來, 對於族人們來說, 他們辛勤耕種出來的每一粒葙稞都是珍貴的, 絕對不能浪費。
而成捆成捆的秸稈,更是十分耐儲存的飼料, 雖然現在暫時還用不上,但大家也要將它們好好儲存起來, 當做四耳羊們冬天的口糧。
除了忙忙碌碌的遮陽棚,此時最熱鬨的地方,就要屬打穀場的中間了。
幾個力氣大的角獸人正杵著木鍁站在成堆的葙稞旁邊, 隻等有風吹過,就立刻用木鍁鏟起葙稞, 用力向上揚去。
沉甸甸的葙稞因為重力掉落在地上,而輕飄飄的葙稞殼則會隨風飄出去老遠, 這樣的動作要反複好幾遍, 才能將葙稞和葙稞殼完全分開。
祁白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了。
在藍星上,全自動收割機從田間哐哐開過,麥稈和小麥直接就能分開, 彆說三十畝,就算一百畝一台機器一天都能給收完,也不需要這麼多複雜的脫粒過程,收割機就能同時完成,很多地方的農民早就不用這樣原始的辦法進行收割了。
不過樸素的方法,也有質樸的歡樂。
部落中的小孩子們此刻就玩得開心得不得了。
收割葙稞這幾天,包括祁白兔芽鼠林在內的老師們都忙著乾活,部落的學堂自然就停課了幾天,而這些生活在獸世的幼崽們也終於體驗到了放假的快樂。
放假好啊,放假的時候感覺玩得都比平時暢快。
隻見他們手拉著手站在下風處,隨著大人們揚葙稞的動作,飄飄揚揚的葙稞殼便能撒得他們一頭一臉。
旁邊等著掃葙稞殼的大掃帚打橫掃過來,小崽子們又大笑著跑開。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童帶有穿透性的笑聲,瞬間就能擴散到整個打穀場。
不論是正站在房頂綁竹片的角獸人,還是坐在遮陽棚下捆著秸稈的亞獸人,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在獸人大陸上的生活艱難,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肆意玩鬨的時候。
年紀稍微大一些,每天天一亮就得跟著大人們外出采集和狩獵,但這樣並不代表他們就能有許多食物,往往乾了一天活,晚上還要餓著肚子睡覺。
不是他們不想玩,而是沒有那個力氣,沒有那個精力玩耍。
幾個冬天才剛剛生下幼崽的亞獸人,更是不自覺地往部落的方向望了望,隻是看著在打穀場中間玩鬨的幼崽們,他們就能想象得到以後那些小家夥長大之後的樣子。
他們的幼崽很幸運,出生在這樣富足和平的部落中。
將打穀場上的葙稞和殼皮掃成堆,分彆裝在鋪著獸皮的大藤筐中,滿滿當當地裝了兩大板車。
沒錯,黑山部落收獲的這一茬葙稞,從頭到腳都被收回了部落。
比起藍星上畝產千餘斤的高產良種,黑山部落現在種植的野生葙稞果粒並不是特彆飽滿,許多葙稞殼中還有空殼的出現,祁白估計可能連現代的三分之二收成都沒有。
不過這畢竟是黑山部落第一次大規模種植,祁白對他們這一次的收獲還是很滿意的。
反正他們彆的沒有,就是土地和乾活的力氣多,畝產低沒什麼可怕的,他們可以通過種更多的土地將這些彌補上來。
拉著葙稞的板車進了部落,羊羅蹲在板車旁,雙手捧起大把大把的葙稞,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好,好,好。”
羊羅一連說了三聲好,頭也不抬地問祁白道:“這些要收到哪裡?”
部落的食物越來越多,部落倉庫旁的幾個山洞也都派上了用場,並且劃分了不同的用途,就比如說原本豬朱的山洞,現在就專門用來放置奶豆腐和酥油,旁邊原本象榆的房子則用來裝曬好的筍乾。
祁白打量了一下,找了一間朝陽的山洞說道:“先放那個山洞吧,正好把這些葙稞殼子也一起放在那。”
隨後轉頭朝犬烈喊道:“犬烈爺爺,咱們先前準備的石缸呢,得把它們搬出來裝葙稞了。”
犬烈答應道:“在我家裡放著呢,我現在就找人去搬。”
羊羅捏了捏有些硬的葙稞殼:“這個要怎麼吃?”
羊羅已經很有經驗了,現在他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都不是先驚訝,而是直接問怎麼吃,說不定祁白就能說出更有意思的吃法。
不過這次祁白讓羊羅失望了,祁白一邊往下卸藤筐,一邊說道:“這些殼子留著不是給咱們吃的,嗯......也不能這麼說,要是實在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它們也能用來墊墊肚子。”
羊羅聽了個開頭就知道了,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這些葙稞殼是用來做飼料的,但如果他們沒有彆的食物,這些殼子也能當儲備糧,總之存起來就對了。
黃澄澄的葙稞倒進石缸中,黑山部落的第一輪收獲終於順利完成,不過忙碌的日子卻沒有結束,因為杏林的杏子也熟了。
這就是收獲時節的日常,忙完這頭就要忙另一頭,不過這些都是甜蜜的煩惱,沒有任何人會抱怨。
橙紅色的杏子掛滿枝頭,一陣微風吹過,迎麵吹來帶著點桂花香味的杏香。
這一次和黑山部落一起到杏林的,還有許多巨風族的獸人們。
到杏林來摘杏子前,祁白和狼澤特意提前一天摘了一小筐杏子,讓葳帶回石林給他們的巫嘗嘗。
這樣大的一片杏林,光是黑山部落自己,哪怕是忙活到杏子的果期結束也收不過來。
而且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過乾旱,又或者是野生的果子天生就有落果的習性,祁白和狼澤過來的時候,杏林的地上就已經掉落了大量的果子,許多都是連著樹枝一大片一大片地掉下來,大部分掉在地上的果子都還沒有完全成熟。
所以說與其讓果子爛在樹上,還不如讓黑山部落的鄰居一起分一些果子。
收杏、曬杏乾,打穀場長總是有獸人在忙忙碌碌。
在黑山部落的第二茬蘿卜成熟的時候,牛朔和狼季帶領的交易隊,才終於到達了墟山交易日。
眾人找到了上一次藏身的山洞,將板車藏好,才背起裝著鹽的獸皮袋,衝著被木柵欄圍住的交易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