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默默地點著頭,這是他們用來換食物的木牌。
“你們來到黑山的第一天,我就已經說過,所有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勞動換得食物。但是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依靠欺騙的手段換來食物,是不被允許的。”
“我們在犬南的中隊,發現了一塊不屬於黑山的木牌,是誰製作了假木牌?”
祁白話畢,犬南向前走了一步。
聽到犬南名字的時候,大家還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在犬南出列之後,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
那是他們的中隊長,隸屬於犬南中隊的一百個獸人同時心中一緊,他們驚慌地相互看著,不明白厄運為什麼會突然降臨到他們頭上。
祁白又重複了一遍:“是誰製作了假木牌?”
打穀場上一片寂靜,這一刻,就連呼吸聲都是那麼的刺耳。
“看來是沒有人敢承認了。”祁白輕描淡寫地說道,“從將你們分成隊伍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是一個整體,既然沒有人承認,那就將這個中隊一起罰吧。”
“明天,你們所有人都將沒有食物。”
人群中一片嘩然,甚至有獸人在聽到了這樣的懲罰,低低啜泣了起來。
為什麼要懲罰他們,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突然,一道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這些牌子都是你們做出來的,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過就是想要找借口懲罰我們而已。”
這話一出,獸人們臉上的表情,很快從驚慌變成了怨怒。
是啊,即便黑山部落的人說他們是工人,但他們知道自己仍舊是奴隸,這些所謂的主人,一定是不想給他們食物了,所以才找到這樣的借口。
似乎是有了底氣,又似乎是抱著大不了一死的心態,又有幾道聲音大聲喊道。
“我們給他們乾完了活,黑山部落不想要我們這麼多人,現在是在找借口,想要扣下我們的食物!”
“給我們食物!”“給我們食物!”“搶他們的食物!”
在這些聲音的慫恿之下,人群隱隱有著要混亂起來的跡象。
“嗷嗚!”
伴隨著狼嚎聲一同出現的,還有十幾頭渾身帶著血跡的巨大灰狼。
是剛剛狩獵回到部落的狼族獸人。
他們如同一道巨網,從四麵八方同時向打穀場靠近,駭人的威壓將想要渾水摸魚的獸人立刻震懾了下去。
灰狼群的身後,一隻體型比灰狼大上一倍的獨角白狼緩緩出現,踱步走到祁白的身後。
那樣保護的姿態,似乎是在告訴所有人,隻要有人敢靠近他的亞獸人一步,他就會將他們徹底撕碎。
祁白悄悄揉了一把狼澤長長的毛毛,隨後才對著鴉雀無聲的人群說道:“沒有人要克扣你們的食物。”
“他們這個中隊的食物,明天將會分給剩餘的其他九個隊伍。”
果然,祁白說出了可以將被懲罰獸人的食物分給其他人,那些憤慨的情緒,瞬間就消散了一大半。
一部分獸人開始反思,黑山部落如果要克扣工人的食物,那為什麼又要將食物分給沒有犯錯的他們。
或許真的有人做出了偷竊食物的事情,他們警覺地看向犬南中隊的獸人,偷竊在獸人大陸上是不被允許的,這樣的獸人,受到懲罰也是應該的。
而另一部分獸人則是完全因為即將要多分得食物而感到開心。
他們不再支持那些想要鬨事的獸人,反而想著,如果那些人待會兒還要搶食物,他們一定要製止那些人才行。
祁白等所有人都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才開口說道:“不過不要以為今天這樣的懲罰就算是完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接受懲罰的就是一整個大隊,還敢有第三次,那麼所有人都不用吃飯了。”
在祁白這裡,沒有什麼法不責眾,要罰就要一起罰。
部落每天有那麼多事情,不可能每天都像今天這樣,一直盯著工人們的一舉一動。
隻有將他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隻有讓遵守規定的人獲得利益,他們才會相互監督,相互製約。
而多吃一碗飯和餓上一天,哪個更加劃算,相信他們一定能夠算得清楚。
假木牌的事情,看似就這樣翻了篇。
可是,才放下心,走到陰影中的狐宵,卻被攔了下來。
狐宵麵無表情地看著祁白和狼澤。
祁白將手中的木牌晃了晃:“眼熟嗎?”
祁白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狐宵的人形。
狐宵的皮膚很白,嘴唇的顏色也十分淺淡,這讓他的一雙大眼睛顯得格外明顯,靜靜站在那不動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精致的人偶娃娃。
他的年紀並不大,祁白估計他甚至可能都沒有成年,但神情卻有著連成年獸人都少有的冷靜。
即便祁白將木牌放在了他的麵前,人偶娃娃淺色的眼眸中也看不出驚慌,似乎已經篤定了祁白不能將他怎麼樣。
狐宵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無辜說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祁白慢慢說道:“有一件事,我剛剛並沒有在所有人麵前明說,今天出現的木牌,並不是第一塊多出來的木牌,事實上,昨天部落中就已經發現了一塊假木牌,我們確定有人拿著假的木牌,領了兩次食物。”
狐宵說道:“大人,我隻領了一次食物。”
“你是隻領了一次食物沒錯,我甚至知道是那個短發亞獸人領了兩次食物,但如果我們真的要找領了兩次食物的人,或許就抓錯人了。”
祁白頓了頓才看向狐宵:“你大概不知道,部落分給每個人的牌子都是不一樣的。”
說著,祁白從獸皮口袋中拿出了另一塊一模一樣的木牌:“不覺得今天牌子上的圖案比昨天複雜嗎?因為你的這一塊有些不一樣,這是我親手刻下的,這個字是‘狐’的意思。”
“明白了嗎,這是一塊專屬於你的木牌。”
狐宵的鎮定終於有了裂痕,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麵對祁白拿出來的證據,他已經有些亂了陣腳。
狐宵不明白,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這是自己做的假木牌,為什麼剛剛在人群麵前不拆穿他,反而讓一整個中隊的人都受到了懲罰。
祁白沒有繼續假木牌的話題,反而笑了笑說道:“那些獸人跟你的關係似乎很不錯,連食物這麼珍貴的東西,都願意分給你。”
狐宵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祁白。
“是你帶著他們一路來到了北方吧?他們很信任你,什麼都願意聽你的。”
祁白對狐宵眨眨眼:“可是,如果他們知道,是你讓他們受到了懲罰,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
狐宵隻覺後背一陣涼意,他咬著牙齒說道:“你想要做什麼?”
祁白笑了笑:“不是我想要乾什麼,而是你為了這個秘密,願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