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紙黑字寫著,等孩子以後知道了……”季勝男歎息,“孩子會不會很難過?”
“我不知道你孩子難過不難過,但是我覺得吧,你父母現在就很難過了。”何曉雅道,“他們一開始要你招贅的,也跟你說的了。你沒有招贅,他們也理解你,也妥協了。你公公婆婆那邊不是很認可你,你一開始也知道,你還是義無反顧地嫁過去。孩子的事情,之前也說好的,可是……你公婆反悔了,你也覺得第一胎跟著你姓好,是不是覺得反正是女孩子,跟著你姓,你還能對這個孩子好點?”
說白了,這都是季勝男自己在那邊想的,想的和做的不一定是一致的。
等到以後這孩子會受到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就隻有孩子自己知道。
“你們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孩子不跟你男人姓,或者是不跟你姓,這個孩子就不是長輩的心頭寶了。”何曉雅道,“就是彆人家的孩子。”
何曉雅本來不想說這麼多的,偏偏季勝男還要過來說,季勝男還委屈上了。這讓何曉雅怎麼說,難不成她還要安慰季勝男不成嗎?
這個事情到底是如何的,季勝男自己心裡清楚。
當兒女的,總是覺得父母會為自己妥協,於是他們就喜歡裝委屈,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的。
就像是何美麗曾經對江芷蔓的偏愛,何美麗為江芷蔓做了各種妥協,而江芷蔓還不覺得何美麗有多好。就算何美麗把江芷蔓當親生女兒又如何,江芷蔓還是覺得她偽善啊。
何美麗跟江芷蔓解除領養關係,江芷蔓更是把何美麗曾經對她的好都推翻了。
季勝男不至於像江芷蔓那麼白眼狼,但這一件事情確實是她沒有處理好,而不是季父季母沒有處理好。
第一胎,一向都很受人重視,季勝男的公公婆婆要第一胎跟著季勝男的男人姓,季勝男的父母同意了。這也是讓彆人知道季勝男的男人沒有入贅,季勝男的父母儘可能去滿足女婿那一方的要求,也是想著女兒在公平那邊的日子能好過一點。
到了現在,季勝男因為公婆覺得第一胎是女的,公平不同意,於是季勝男不想惹公婆厭煩,她反響過來讓父母答應。
季父季母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權益,同時也是保護季勝男。
“說難聽一點,你這個孩子要不是女孩,生下來是男孩的話,那麼你公婆是不是又要說這個孩子跟你男人姓?”何曉雅道,“這不是等於耍著你父母玩嗎?什麼便宜都被你男人那邊占了你,你就一直讓你的父母受委屈嗎?”
何曉雅真心覺得季勝男的父母對她很好了,而自己的父母就隻管給錢,他們還會說她不按照他們的規劃去走。
當年,何曉雅讀了中文係之後,她父母就說她的未來要她自己負責了,他們管不了她了,也無法拉她一把。父母就是企圖讓何曉雅轉專業,讓她以為隻要她讀了理工科,她父母到時候就會拉她一把,她就能真的進實驗室做實驗,也能去那些保密單位工作。
那都是假的,她父母到時候又會說她的能力不行,她才不能去,這不是當父母的錯,而是當女兒的不夠認真。
父母自己本身很厲害,他們把他們自己當成了珠玉,就覺得孩子不行。
彆看季父季母總覺得女兒不好,要女兒招贅,但是他們也是很疼女兒的,也給了女兒很多關愛。在當父母這一方麵,季父季母比何曉雅的父母強多了。
“就隻是白紙黑字寫下來而已。”
何曉雅道。
“真就不能說說嗎?”
季勝男道。
“之前,你公婆不就是說說,他們就反悔了。”何曉雅道,“口說無憑,還是有字據的好。到時候,大家也都彆說,就看著這字據。”
“曉雅。”季勝男看向何曉雅,“你總是這麼理性,以後……”
“彆說以後輪到我自己,我會不會這麼理性。”何曉雅道,“以後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我也不清楚以後會如何。我現在信誓旦旦地跟你說以後的事情,那太假了。”
“你跟譚彥之領證了啊。”季勝男想到了這一點。
“對,領證了。”何曉雅點頭,“原先是說好國慶前後去領證的,當時不是樹人文學獎要頒獎麼,我們就推遲了。就等到元旦過後去領證,他搬到我這邊住了,住我隔壁房間。”
“沒住一間?”季勝男疑惑,“你們都已經是合法夫妻了啊。”
“等到辦完酒席之後。”何曉雅道。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季勝男問。
“順其自然。”何曉雅道,“應該不會刻意避著。”
“你不是要讀博嗎?”季勝男還以為何曉雅要等到博士畢業呢。
“是要讀啊。”何曉雅點頭,“但是你知道的,我獲獎之後,學校已經提前讓我簽訂了意向書。我讀博士,其實更多的就是我自己搞創作,總體而言比其他博士生可能會輕鬆一點。當然,那也是因為之前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所以現在才能輕鬆點。讀博的時候,照樣能生孩子。”
“你……你這樣還真好。”季勝男感慨,自己懷孕的時候還得去店鋪裡做事情,他們夫妻還招了人看店。那個人是季勝男男人那邊的親戚,季勝男都不好多說什麼,她有時候讓那個人做事情,那個人還不情願去做,非得要她多叫幾聲。而那個人叫季勝男男人又一口一個哥,讓季勝男的男人非常高興。
季勝男不是不想跟她男人說這個親戚乾活不好,可她男人就覺得這個親戚乾活好。說多了,丈夫都要覺得她是不是對他家親戚有意見。
“結婚了,麻煩事情就多了。”季勝男道,“以前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成了親戚,還有就是以前很少出現的親戚,他們都跑出來了。結婚的時候請你吃酒,生孩子的時候請你吃酒,孩子滿月、周歲的時候都請你持久,甚至,孩子入學的時候都要請你吃酒。人家都請你吃酒了,你好意思不包紅包嗎?就算人沒有去,紅包也要去啊。”
“所以我這個時候才領結婚證。”何曉雅道,“總不能一直拖下去。”
“國慶那一會兒,我們夫妻就吃了好幾次的酒,去了不少錢。”季勝男道,“倒也不是說舍不得這錢,都是有來有往的。就是有時候覺得難得能稍微休息一下,就又有事情。”
“人生在世就是這樣,難免有各種各樣的事情。”何曉雅道,“你能多吃水果嗎?血糖會不會太高?”
“還好,最近幾天都沒有怎麼吃水果。”季勝男道,“他們還不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女孩的時候,還多買了一些東西。自打知道這孩子是女孩之後,他們買的東西就少了。”
“你公婆買的少,你男人沒買嗎?”何曉雅問。
“他說我去店裡的時間短了,他得忙碌很多事情,哪裡有那麼多時間給我買水果。讓我自己想吃什麼,我自己去買。”季勝男道,“我們結婚之前,他對我特彆好,還幾次問我,我一定得招贅嗎?你們都能看出他當時對我有多好,我也是看他對我那麼好,也心軟了。”
曾經,季勝男等著招贅的,也是認認真真地跟人相親過。為了她男人,她放棄招贅,還努力去勸說父母。
“變太多了。”季勝男感慨。
“是變了很多。”何曉雅點頭,“他不給你買,你自己買。問問醫生,你能吃什麼,你就買什麼。彆自己委屈自己,自己多吃一點。”
“舍不得。”季勝男道,“我們賺的也是辛苦錢,還想著攢錢,多買幾家店鋪。”
“你不舍得,那就沒辦法了。”何曉雅道,“我是每天都要吃水果,每個月給徐姨買菜買水果的錢,那也是足夠的。另外還有買糕點,就是換著吃。徐姨每個月也會做幾次點心,還是不錯的。”
何曉雅打算留著徐姨,她和譚彥之住在譚家的時候,徐姨就待在這邊。她和譚彥之要是過來住了,徐姨也能給他們做飯吃。
“所以羨慕你啊。”季勝男道,“你說,我們賺的錢,也不是不能請保姆,就是……還是那句話,舍不得。”
季勝男就覺得那些事情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她自己都能做。她和她男人有時候都不是在家裡吃,而是在外麵買快餐吃的。特彆是他們忙著店鋪的事情時,就更沒有時間回家吃飯,就算家裡有人做飯,也無用。
“等你生了孩子,再考慮。”何曉雅道。
這一會兒,林靜坐在門口,沒有讀書,至少得等下學期。她現在就是坐在那邊,讓彆人都看看她,讓彆人都記得她的長相。要是她哪天被扔了,那些人還能記得她。
可林靜知道這些人不一定就會記著她的,她跟這些人又沒有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