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淚流淌,房陵公主卻還在不停的往嘴裡夾麵條,腮幫子高高凸起,猶如一隻儲存堅果過冬的鬆鼠……哪裡還有半分剛剛的趾高氣揚、雍容華貴?
房俊悄悄咽了口吐沫,他不怕地不怕,就怕女若眼淚……暗暗後悔剛剛的話語直白過分了一些,狠狠的將房陵公主的傷疤揭開來,傷了她的自尊,也摧毀了她的驕傲。
便趕緊瞥了一眼李恪,擠了擠眼睛,咋辦?
李恪立即瞪了回來,話是你的,事兒是你惹的,你自己處理!
房俊瞪眼,你還有沒有義氣?
李恪翻個白眼,跟我沒關係。
房俊氣得咬牙……
房陵公主頭也不抬,看不到兩饒眉來眼去,就那麼一邊流淚一邊吃麵,眼淚流淌到碗裡,再吃進嘴裡,滿是苦澀。吃著吃著,便一把丟掉筷子,將碗推在一邊,趴在飯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房俊一腦門兒黑線,就算咱剛剛的話直白了一些,但是也都是事實吧?當初你有膽子乾出那等齷蹉事兒,難道還怕人?況且這幾年來這件事情也不止自己一個人起吧,何必還要這麼大的反應……
李恪也是無語,見到四周的工匠民工都被哭聲吸引,頻頻向這邊偷瞧,隻得硬著頭皮上前,看著香肩聳動嚎啕大哭的房陵公主,低聲勸道:“那個……姑姑,時過境遷,這又是何必呢?”
房陵公主不理,隻是一味的哭,越哭越是傷心,越哭越是大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昏地暗。
兩個大老爺們兒麵麵相覷,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哭了半,房陵公主才終於止住哭聲。
她抬起頭來,眼珠子通紅,白嫩的鼻尖亦是紅彤彤的,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臉,精致的妝容早已一塌糊塗,全然不顧及形象。隻是眼前的房陵公主沒有了平素的雍容典雅,反倒是多了幾分直爽的率性……
抹了眼淚,房陵公主抽噎著瞪了眼前目瞪口呆的兩個男人,哼了一聲,罵道:“兩個莽夫,連勸女人都不會,尚有何用?”
房俊很想一句“咱自然是比不得那楊豫之溫柔意的”,當然隻是心中腹誹,打死他也不敢出來,否則誰知道這位會不會再哭上半個時辰?
李恪撇撇嘴,不知道什麼好。
房陵公主深呼吸幾口,平複了心情,卻又拿起桌上裝滿黃酒的壇子,打開封蓋,湊到唇邊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橙黃通亮的酒液自嘴角溢出,順著白皙優美的脖子劃入散亂的領口,沒入一片瑩白之汁…
房俊禁不住咧咧嘴。
房陵公主拿開酒壇,正巧將房俊的表情收入眼底,頓時不滿道:“你那是什麼表情?還有什麼瞧不起本宮的話兒,儘管出來好了!”
李恪趕緊給房俊使眼色,你可彆了,再下去,這位姑奶奶怕是哭個沒完……
房俊歎了口氣,盯著房陵公主手裡的酒壇子,沉吟了一下,這才道:“其實微臣想的是……這壇子酒很貴的,江南最純正的女兒紅,陽羨周家在院子裡埋了十八年,年後的時候閨女出嫁才挖出來,五十斤的一大缸現在隻剩下三十斤,就這麼一壇子,起碼得一兩黃金……”
李恪愣住,這的都是啥?
房陵公主也一臉愕然,瞧著房俊一本正經肉痛的模樣,忽然莞爾一笑,秀麗的臉龐宛如百花齊放,一瞬間便使得整個工棚都明媚起來……
大抵是覺得又哭又笑實在難堪,房陵公主收住笑聲,潔白的臉頰浮起兩朵紅暈,嗔罵道:“本宮願意喝你的酒是抬舉你,再,就算是一兩黃金這一壇子,你當本宮喝不起麼”
房俊還在歎氣,一臉糾結:“關鍵是就算你有錢,這酒你也買不著了……”
房陵公主愣了一愣,看了看手裡的酒壇子,輕輕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忽然道:“竇奉節……十年沒有碰我了……所以……”
房俊和李恪儘皆愕然。
居然還有這等秘辛?
房陵公主咬著嘴唇,眼神淒迷,輕輕道:“他……自從結婚一年誕下一個女兒之後,便開始喜歡府裡的廝,但凡清秀英俊一些的,都被他收入房鄭”
春閨寂寞,有幾個女人守得住孤枕難眠、淚濕錦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