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時候自然唯李二陛下之命是從,可一旦有機會,必然會被心中那分忠誠所左右:還有什麼是比覆滅李二陛下金典冊封的太子更好的複仇方式?
宇文士及點點頭,雖然心中對於丘行恭未必儘信,始終覺得不太穩妥,但不可否認丘行恭的觀點很有道理,即便薛萬徹與房俊關係再好,那也不過是私交而已,如何與心中大義相提並論?
丘行恭回敬,與宇文士及喝了口酒,目光看著官道上主力漸遠的軍隊,不經意問道:“不知郢國公此番入關,又是所謂何故?”
宇文士及警惕未失,隨口答道:“如今左武衛蝟集於長安西市,盧國公的地位太過重要,若能嘗試勸說其反正,則大事指日可待。雖然希望不大,但也要竭儘全力予以說服。”
丘行恭麵色流露出一絲擔憂,低聲道:“如今長安城裡裡外外皆被‘百騎司’把控,李君羨那小子很有幾分能耐,郢國公出入長安,定要小心謹慎,不容有失。”
“母須擔憂,”
宇文士及目光從丘行恭臉上挪開,輕笑道:“兄弟奪嫡、手足爭位,這是天家之事,與叛亂不同。所以當下朝中文武大多靜觀其變,對雙方都抱以同情,與晉王暗通款曲者不計其數,吾出入長安,自然有人掩護,不必在意。”
丘行恭低下頭吃肉,目光幽深:“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在此兵分兩路,吾由此北上渡過渭水,前往右武衛營地,郢國公則順路入長安。”
宇文士及點頭:“正該如此。”
待到吃完飯,親兵收拾停當,天色已黑,兩人於路邊作彆。
宇文士及提醒道:“薛萬徹其人愚笨,不可以常理度之,你前去說服定要講究方式方法,切不可將其激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關中人人將房俊稱之為“棒槌”,蓋因房俊時常恣意妄為、不管不顧,但若說誰彆房俊還“棒槌”,則非薛萬徹莫屬。此君頭腦簡單,行事更是率性,且喜怒無常,常人很難揣摩他的想法,自然對其行事風格愈發不能適應。
萬一丘行恭尋上門去,薛萬徹二話不說將其捉拿斬首,那可就悲劇了。
這種事,薛萬徹絕對乾得出……
丘行恭笑道:“郢國公放心便是,告辭。”
“告辭!”
兩夥人在此分彆,宇文士及看著丘行恭帶人上了一座木橋越過廣通渠徑直向北,直至對方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才回身對身後一個親兵道:“即刻返回潼關,告知晉王殿下,一定要仔細甄彆丘行恭傳回的任何消息,若有拿捏不定之處,待吾回到潼關之後再行商議,切勿輕信,以免耽擱大事。”
“喏!”
那親兵領了口信,當即轉身,向著來路飛奔而去。
宇文士及領著親兵向前行了大概一個時辰,已經出了新豐地界,臨近驪山腳下,於一處村落邊緣,早已等候在此的一行人迎上前來,當先一個年輕郎君,一襲青衫、麵如冠玉,笑著抱拳道:“晚輩恭候久矣。”
宇文士及麵上帶笑,眼底的喜色卻幾乎遮掩不住,大步上前,嗬嗬笑道:“居然是景仁賢侄前來,著實令老朽喜出望外啊。”
年輕人執禮甚恭、一揖及地,被宇文士及上前拉起之後,才微微躬身,指著身後一輛馬車,道:“此地不宜久留,還請郢國公等車,與我一道入城。”
宇文士及看了眼馬車上的徽記,道:“如此,老朽愧受了,請。”
“請!”
待到宇文士及等車,年輕人也翻身躍上馬背,三十餘騎自暗處走出,皆是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彙合一處,向著不遠處的長安城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