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仁貴聽到“知己”二字,情不自禁泛起一陣惡寒,心裡琢磨著自家大帥連這種人都能收服,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棒槌自然和棒槌玩得好……
三分返回瀕臨霸水的營地之時,營帳已經安紮妥當,進了帥帳,親兵備好膳食,三人分彆洗了手臉坐在簡易的木桌前,薛萬徹罵罵咧咧的拿起快子端起碗:“軍中不得飲酒,這嘴裡都快澹出鳥,趕緊吃,吃完趕緊睡。”
言罷,大口夾菜扒飯喝湯,呼嚕有聲。
劉仁貴與鄭仁泰對視一眼,碰上這麼一個全無禮儀的“上官”也沒轍,隻能聽之任之。
此次三軍會師,乃是以薛萬徹為主,劉、鄭二人皆是脅從。
然而飯未等吃完,便有親兵快步入內:“啟稟大帥,衛公有軍令抵達!”
三人趕緊放下碗快,起身肅立,薛萬徹道:“快請!”
“喏!”
親兵退出門外,須臾,一員年輕校尉大步而入,目光掃了三人一眼,自懷中掏出帛書,雙手呈遞給薛萬徹:“衛公軍令在此。”
薛萬徹上前一步,雙手接過:“末將接令!”
將帛書接過,嚴肅的表情放鬆下來,拍了拍年輕校尉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讚了一句:“原來是大誌啊,早該進入軍伍建功立業啦,本帥向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追隨燕郡王歸順高祖皇帝,官拜車騎將軍獨領一軍了。”
劉仁貴與鄭仁泰相顧無語,薛萬徹口中的“燕郡王”乃是羅藝,隋朝末年之時便屢立戰功拜虎賁中郎將,駐守涿郡,自領幽州總管。武德三年歸順大唐,高祖皇帝賜予李姓,預屬宗室,冊封燕郡王。在消滅消滅劉黑闥的戰爭中功勳卓著,遷左翊衛大將軍,出任天節軍統製、涇州刺史,乃隱太子李建成的鐵杆支持者。
玄武門之變後太宗皇帝登基即位,隱太子身死,為了安撫羅藝,拜其為開府儀同三司,位比三公。
然而即便如此,貞觀元年,羅藝依舊率軍反叛,進據豳州。兵敗之後逃往甘州,為部下所殺。
自玄武門之變以後,原先隱太子李建成的黨羽陸陸續續反叛謀逆的不少,皆未能掀起什麼風浪。縱觀貞觀一朝,能夠讓李二陛下心生雞蛋的謀逆,唯有羅藝與侯君集。
所以無論貞觀朝還是眼下的仁和朝,朝野上下對於這二位都是諱莫如深,甚少提及,似薛萬徹這般毫無避諱的當眾直言,絕無僅有。
前來傳令的正是李靖的侄子李大誌,聞聽薛萬徹之言,隻能苦笑道:“武安郡公驍勇絕倫、勇冠三軍,末將素來敬仰,往後也定當多多聆聽教誨。”
“你這娃子不實誠,放眼軍中都說咱老薛是個傻子,你若是連傻子都敬仰,豈不是更傻?這等好聽話兒莫要在咱麵前說,咱不吃這一套,來來來,看你渾身濕漉漉的模樣還未用飯吧?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一起用飯!”
說著,將李大誌拽到桌前摁著坐下,讓人添了碗快。
李大誌拒絕不得,隻得坐下老老實實吃飯。
待到用完飯,親兵撤走碗碟奉上香茗,薛萬徹這才將軍令展開一目十行的看過,然後遞給劉仁貴、鄭仁泰兩人傳閱,自己則端著茶杯喝了口茶水。
待到劉、鄭兩人看完,薛萬徹沉聲道:“回去告知衛公,吾等今夜修整,明日卯時定然按照軍令所示拔營起兵,強渡霸水,兩日之內渡過霸水,威逼叛軍後陣。”
他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就算再是渾人也在朝堂上有幾個眼線,對於朝堂上因為岑文本病故而引發的動蕩略知一二,隻不過他懶得去思索由此給局勢所帶來的變動,既然有李靖這樣的人在外調兵遣將運籌帷幄,又有房俊在太極宮內宿衛宮禁確保萬無一失,他隻需聽令而行就好。
打仗那最拿手了,自然也喜歡這般直來直去的衝鋒陷陣。
李大誌起身告辭:“末將定會如實回複衛公,還望三位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末將告辭。”
三人皆起身抱拳相送,李大誌雖然目前官職隻是校尉,但既然李靖能夠將其帶在身邊就證明這必然是李家最為出色的子弟,能力卓越又有李靖這樣的大老扶持,加上李靖這麼多年在軍中的香火情,這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
將來最次也得是個十六衛大將軍。
他們這一代人即將老去告彆戎馬生涯,為了自家子弟也得結下這樣一份香火情……
窗外忽然一陣大風,將樹林間的落葉卷起混合著雨水紛亂飄飛,雨驟風急,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