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信一咬牙,也大聲道:“告知所有人,隻要此戰獲勝,奴籍的馬上脫籍,平民每家三畝地,家兵賞十貫錢、子弟入族學!”
他也豁出去了,山東世家在此地足足十萬軍隊,就算前前後後傷歿折損,最終隻剩下個五六萬人,兌現他現在的許諾也足以使得山東世家要狠狠的放一回血。
但這其中的因果也很好捋清,此戰若勝,山東世家自此魚躍龍門進入中樞,極有可能複製當年關隴門閥權傾天下的舊事,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此戰若敗,山東世家即便不至於煙消雲散也差不多,生死存亡之間,留有再多錢財又有何用?
“喏!”
校尉聽得明白,馬上策騎趕赴各處,將晉王與崔信的命令傳達,頓時引發軍中一陣歡呼。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被強迫著裹挾而來,作戰之時根本不願出死力,得過且過遭遇危險便退避三舍,但畢竟根子都在山東甚至很多人就是山東世家的奴仆,也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現在崔信這般重賞,豈能不興奮異常?
隻需一場勝利,便是階級躍升的機會,放在平時有可能幾輩子都等不到……
全軍士氣鼎盛,紮穩陣腳麵對三麵圍攻。
戰鬥最先在東邊曲江池方向打響,但李治不斷派出斥候密切關注正南方左武衛的陣地,他心裡始終存有一絲希望,希望程咬金並未全心全意投靠皇帝,關鍵時刻還會三心兩意、左右搖擺,隻要左武衛沒有傾儘全力來攻,程咬金便是整個死局當中的一個大破綻。
尉遲恭站在春明門下,親自督戰指揮麾下兵卒猛攻城門,局勢至此依然毫無轉圜之餘地,要麼今早攻陷春明門引大軍入城直逼太極宮,要麼被圍困在這春明門下四麵楚歌、八方皆敵,最終精疲力竭力戰而死……
所以他不斷催促將士發動一波一波猛攻,毫無憐惜兵力,數萬右候衛精銳分成數支部隊,在城下枕戈待旦輪番上陣,前麵一波力竭之後後麵馬上頂上,不給城上守軍半點喘息之機。
如此戰術自然效果顯著,兵力貴乏的守城部隊麵臨疾風驟雨一般的猛攻傷亡慘重,雖然仍舊死守城闕,但已經漸漸不支,嚴整的防禦出出漏洞,時不時被叛軍攻上城頭,儘管每一次都能及時添補缺口將叛軍擊退,但長此以往必然首尾難顧,破城亦是遲早之事。
遠處,幾個兵卒攙扶著一個斥候狂奔而來,及至李治麵前停下:“啟稟殿下,這是自玄武門而來的斥候,路上遭遇截殺僥幸逃得一命,有重要消息稟報。”
李治在馬背上見他斥候渾身是血,多處負傷,此刻麵色蒼白搖搖欲墜,趕緊問道:“玄武門外到底局勢如何?”
殷秦州的左候衛強度渭水攻伐右屯衛、進逼玄武門,不僅在於有可能擊潰房俊使得太極宮北邊最具有戰略作用的門戶洞開,更是一串星星之火,希望可以將整個關中都形成燎原之勢。
但房俊絕非酒囊飯袋,即便需要分兵攻伐玄武門,麵對左候衛也有一戰之力,勝負之間,殊為難料。
而此刻自己這般身陷重圍,玄武門那邊的消息想要傳遞過來極為不易,這個斥候必然便是無數想要突破敵軍封鎖而幸存下來……
斥候大口喘息一陣,顧不得身上傷勢,急聲道:“右屯衛列出數十門火炮,在左候衛衝鋒之時予以迎頭痛擊,整個玄武門以北區域被火炮犁了一遍,左候衛損失慘重,當即潰散,殷秦州與郢國公已經率領殘兵退往渭水北岸,就地駐紮收攏殘兵,而房俊在擊潰左候衛之後合兵一處猛攻玄武門,玄武門很快失陷……”
“火炮”這兩個字好似一道炸雷一般在李治腦中響起,“轟”的一聲炸得他眼前發黑,一陣迷湖身體搖搖欲墜,差點從馬背之上一頭栽下來。
他最怕的不是兵法謀略天下無雙的李靖,不是當今朝中第一人的李積,也不是勇冠三軍戰無不勝的房俊,而是火器!
時至今日,大唐朝野上下哪裡還有人不知火器毀天滅地之威?
任誰都知曉血肉之軀麵對火器之威,唯有粉身碎骨全軍覆滅……
然而他一再求證、多方打探,得到的答桉都是鑄造局產能貴乏,不足以裝備一支軍隊,而右屯衛也好、東宮六率也罷,經過多次戰鬥軍械折損嚴重,之前裝備的火器、存放的彈丸早已告罄。
可是這數十門火炮從何而來?
很顯然,所有人都被房俊給騙了,鑄造局的產能絕非對外宣稱的那般稀少,最起碼足夠裝備右屯衛。
那麵前的東宮六率會否也裝備了足夠數量的火器?
李治遍體生寒,急忙下令:“傳令鄂國公,不惜任何代價馬上攻陷春明門,遲則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