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辰時,魏王李泰車架抵達,房俊率領府中家眷大開中門,予以歡迎。
進了正堂請李泰上座,李泰當仁不讓,讓隨性而來的王府管事將禮單隨意丟給房俊。
反正無論他送多重的禮,以房家的家底都不會感到震驚,故而就隻是挑了一些王府庫房之中擠壓的東西,胡亂裝了兩車送來,禮輕情意重嘛……
房俊果然看也不看,讓人拿下去。
高陽公主親自沏茶:“青雀哥哥,喝茶。”
“哎,好。”李泰笑容滿麵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讚道:“好茶!”
高陽公主掩唇而笑:“家裡的茶與送到王府的茶都是一樣的,青雀哥哥這般誇,好像家裡故意留了好茶、給你送了破茶一樣。”
李泰笑道:“茶之好壞,不僅取決於茶葉本身,還要取決於沏茶的水、沏茶的手法,更取決於沏茶的人。妹妹在房家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夠親手給哥哥沏茶,哥哥喝起來自然覺得香醇甘美、回味無限。”
高陽公主失笑道:“怎麼回事,青雀哥哥今日說話這般好聽,莫不是有什麼事求到家裡?事先說好,您魏王殿下都辦不了的事,家裡怕是也愛莫能助呢。”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李泰大為不滿,也不管房俊就在一旁,“挑破離間”道:“雖然說夫為妻綱、出嫁從夫,但你畢竟也是我大唐公主,金枝玉葉、尊貴無比,豈能讓這個棒槌吃得死死的?瞧瞧丹陽公主……”
說著,他看向房俊:“二郎可曾聽聞昨夜長安發生的一件趣事?”
房俊搖頭:“昨夜離開太極宮,與安國公、武安郡公小酌幾杯便即回府,一覺睡到天亮,接到殿下的拜帖便在府中準備迎駕,未曾聽聞何事。”
“果真?”
李泰上下打量房俊一番,冷笑道:“三個人去往平康坊喝花酒,其餘兩人回家,隻剩下一人留宿青樓,結果便被妻子捉奸在床……武安郡公交友不慎呐。”
“啊?還有這等事?”
高陽公主瞪大眼睛,驚呼道:“薛萬徹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美眸之中閃爍著八卦光芒,為不能目睹這般“盛事”而惋惜……
房俊喝了一口茶:“家有賢妻,卻不知珍惜反而跑去煙花之地眠花宿柳,縱然我與薛萬徹交情不淺,卻也要狠狠譴責,並且予以警惕,萬不能墮落至斯。”
高陽公主便柔聲道:“郎君潔身自好,天下誰人不知?便是當年平康坊裡的花魁自薦枕席,郎君亦是不屑一顧,是天下第一等好男人呢。”
李泰:“……”
這房二很有能耐啊,居然將自己這個嬌生慣養任性妄為的妹妹調教得如此知書達禮、溫順嫻熟?
有時間定要請教一二……
他問房俊:“隻是不知,是誰泄露了風聲,導致薛萬徹被抓了現行?”
房俊搖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薛萬徹遭受此劫,罪有應得。吾輩當認真反思,從這件事上汲取教訓,萬不可重蹈覆轍。”
眼見房俊一本正經的胡謅八扯,李泰又想到昨日杜楚客與自己分析這廝很可能暗中對自己下手,頓時恨得牙根癢癢。
“是呀,外間居然有人懷疑是二郎向丹陽公主告密,可他們難道不知二郎最是義薄雲天,深情高義?誰若是為此嚼舌頭,本王定要當麵啐他一臉,好好告訴他二郎絕非出賣朋友、忘恩負義之人!”
我話說的這麼明白,而且親自登門送禮,你總該不好意思暗中對我下手了吧?
孰料房俊話鋒一轉,搖著頭,一臉正氣:“話也不能這麼說,雖然微臣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卻也不能眼見著朋友誤入歧途而不予規勸,否則妄為人友!若能解救朋友與水深火熱之中,縱然不被理解,亦在所不惜!”
李泰氣得眼皮子直跳,乾脆挑明了,罵道:“娘咧!你是打定主意憋著壞,想要對我下手是吧?”
房俊矢口否認:“殿下此言何意?微臣在陛下麵前可是為殿下說了無數好話,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胡亂猜疑、惡語相向,實在是不識好人心。”
“我可去你的吧!明人不說暗話,你是否已經安排人手在洛陽,就等著我抵達洛陽之後下黑手,以此嫁禍旁人?”
“絕對沒有的事!是我舉薦殿下擔任洛陽留守,又豈能在洛陽對你下手?誰跟殿下說的這話,誰就是在調撥咱們的關係,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扒了他的皮!”
見房俊如此堅決,李泰將信將疑:“當真沒想著在洛陽對我下黑手?”
房俊鄭重保證:“若有此心,天打雷劈!”
在洛陽對你下手?
絕無此事。
我打算在半路下手……
高陽公主一頭霧水,不知兩人在說什麼,隻不過又是“下黑手”又是“嫁禍旁人”的,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好話,緊張道:“你們在說什麼?”
房俊反咬一口:“你家哥哥不知聽信何人讒言,誤以為我會在洛陽對他下黑手,居然跑上門來興師問罪,簡直不知所謂,糊塗透頂!”
李泰有些茫然,難道杜楚客猜錯了?
看這房俊濃眉大眼的,的確不像是下黑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