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瑀笑而不語,仿佛一位心地仁厚純潔無瑕的慈祥老者。
房俊看向李承乾,皇帝陛下略顯尷尬的摸摸鼻子,顧左右而言他:“蕭公乃天下大儒,身負江南名望,能夠入書院教書乃是所有學子之幸事,就這麼辦吧。二郎去書院之後給蕭公弄一間值房,陳設待遇都要最頂級的,若書院沒什麼好東西就報過來,朕讓王德去庫房中尋摸一些好東西,務必要妥善安置蕭公,萬萬不敢有一絲半點的疏忽。”
房俊點點頭應下,你既然能決斷為何還要讓蕭瑀問我意見呢?還好你沒有當麵再問我有沒有意見的話語,否則我都已經打好腹稿給你懟回去,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
……
兩人從武德殿出來,房俊吩咐一旁的內侍:“服侍宋國公前去書院,你去尋到李敬玄,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妥善安置宋國公,不得有誤。”
“喏。”內侍趕緊應下。
房俊又對蕭瑀道:“我這邊還在當值,不敢擅離職守,您可先行一步去往書院,一切由李敬玄安置,若有什麼不當之處,也可派人通知我。至於您所教授之科目,可以與李敬玄商議,並不必知會我。”
這樣一位聲望顯著的前任宰輔、江南大儒入書院教書自然求之不得,至於蕭瑀之真實目的他並不在乎,無論是想要避居長安與江南士族劃清界限,亦或是插手書院另有他圖,他都並不在意。
時至今日,書院早已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絕非區區一個蕭瑀就可輕易撼動……
蕭瑀似乎並未感受到房俊的失禮,微笑頷首:“那老夫就先行一步,暫且熟悉一下書院的章程,稍後再商議教授之具體細節。”
“那在下這就告辭,出來時間挺久了,糾察官員當值情況的禦史怕是要找我的麻煩,也快晌午了,英公還等著我一起享用午膳,失禮了。”
“二郎自去便是,老夫雖然已經致仕,可在這長安城生活了幾十年,這裡也是我的家。”
“那就好,告辭。”
“二郎請便。”
看著房俊的背影消失在宮牆的拐角處,蕭瑀抬頭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色、建築,哼了一聲:“好歹也是姻親,吃飯都不喊老夫一起嗎?這無禮的臭小子。”
嘀咕了一句,便背著手在內侍引領之下出了太極宮,直奔城東書院而去。
……
“蕭瑀回京,去往書院任教?”
吃過午膳,在值房之內喝茶,房俊隨口將蕭瑀回京之事說了,引起了李積的疑惑。
“老東西雖然致仕,陰險毒辣卻一如既往,沒見麵就在陛下麵前玩了一手挑撥離間。”
房俊笑嗬嗬的給茶杯斟茶。
李積喝了口茶,看了房俊一眼,淡然道:“到了咱們這個層次,挑撥離間這種事都是擺在明麵上的,因為誰都看得懂,沒那麼容易上當,所以隻能當做陽謀來使。可也正因為這樣,一旦在心裡種下一根刺,即便明知是挑撥離間的計謀,卻往往也會中計。”
你明知道他在挑撥離間,可他字字句句都能紮進你心裡,這就是陽謀的可怕。
房俊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頓,猶豫著道:“陛下不會中計吧?”
李積放下茶杯,慢悠悠道:“陛下是否中計不在於蕭瑀說了什麼,而在於他是否認為你在書院的影響力太大,大到學子隻認你這個書院的實際掌控人,卻不認他這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小子,你當初擠走褚遂良也就罷了,但不該將許敬宗弄去禮部,若是有許敬宗這個手段圓滑之輩繼續掌控書院,你就不會鋒芒畢露,甚至即便出現意外,也有人能夠擋在你前頭。”
停頓一下,他續道:“……人心是最不可控的東西,有些時候一旦生出一線猜忌,就會瘋狂滋長,明知不對,但越是想要將這絲猜忌壓下去,卻往往越是壓不住。沒有誰的心裡真正光風霽月,也沒有任何一種信任可以純潔無瑕,你得小心了。”
房俊悚然而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