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鶯已經完全傻愣在原地,萬般複雜的思緒與陰謀論湧上心頭。
她明明一直跟在陛下身邊啊。
緣何陛下身邊多了個男子,她卻不知道?
陛下竟然讓這人躺在自己的龍榻上,他們是什麼關係?
難不成這個“宋公子”是剛剛攝政王送進來的“美男計”?
呸,越想越離譜了。
她晃了晃了自己腦袋裡的水,沉穩的聲音難得有些顫抖地問慕姝:“蘇安順去叫太醫了,約莫一刻鐘內太醫就會到了。陛下,需要奴婢做些什麼嗎?”
“宋公子好像傷得很重,太醫,是給宋公子叫的嗎?”
慕姝沒有心思去管自己身邊這個宮女此時腦子裡簡直天崩地裂的震驚,她感受到手上越發滾燙的熱度。
再一看宋堯在時鶯進來後就低下了頭,紅意蔓延到了耳根。
後知後覺了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打發時鶯道:“你去叫水,等會兒宋公子看完太醫約莫也要擦擦身子。”
這話一出口,似乎更有哪裡不對了。
宋堯攥緊成拳的手指更用力了幾分,泛出幾分青色,呼吸明顯地亂了一瞬。
時鶯更是眼睛瞪大,過了一會兒,才訥訥地應了一聲:“是。”
看出了慕姝現在不想她在場,才小步快走了出去。
但她想了想,慕姝沒有吩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關上門。
殿內的兩人自然也關注到了這個小細節。
慕姝沒再特意吩咐人把門關上,她朝宋堯解釋了一句:“你彆緊張,沒有人會把你怎麼樣的。”
“因為你要在這兒養傷,也不可能一直躲在我的寢殿不出去。我是帝王,安排一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雖然現在許多大臣都還不服我,但他們應該還不至於動手對付我們。”
“我會派侍衛保護好你的,你要是察覺有什麼不對,也直接跟我說。”
宋堯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耳根的緋色仍密密麻麻地遍布著,低著頭,沒有出聲。
嘖,龍傲天居然是一個這麼容易害羞的人。
慕姝猜測,是因為她剛剛那句不合時宜的讓時鶯去叫水的話,加上時鶯聽後可能有誤會了瞬間緋紅的臉,讓宋堯感覺有些尷尬了。
但龍傲天這一身,雖然受傷了,洗不了澡也不可能每天不洗漱啊。
她……受不了一個每天不洗澡的人天天在麵前晃啊。
起碼得擦擦身子。
大不了她讓太監或者侍衛幫忙嘛。
想到這兒,“宋堯,你想要一個什麼身份?”
“也許你日後還得在我這兒呆上一段時間,也不能沒名沒分的。”
她靈光一閃,其實有一個身份很合適。
國師。
因為她最初在心裡念叨宋堯的時候,就是垂涎對方那一身能夠讓天下雨就下雨的“裝逼”利器,用來應付大慕如今的旱災。
隻是原著裡是龍傲天第一次打臉一個小反派的時候,這個技能就突然出現了。
大概是在宋堯重塑筋骨、將丹田打碎重修到了練氣大圓滿的時候。
因為宋堯在修為倒退前就已經是築基期了。
因此重新修煉到練氣大圓滿,隻花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
而在戒指老爺爺的幫助與科普下,他並不急於突破築基期,也沒有再想著通過築基丹這樣的外物突破。
而是在不停錘煉、拓寬自己的筋脈與丹田,在練氣大圓滿之後,直到靈氣再也壓不住了,再自然而然地突破到築基期,這樣才能打下最紮實的根骨。
這也是龍傲天後期能越階作戰的主要原因。
因此,慕姝並不知道這個路過之處、裝逼打臉之時被動出現的下雨技能,現在的宋堯具不具備。
但,既然是被她“召喚”來的,應該是具備的吧?
她有些不確定地想。
而宋堯對自己的身份一說,也沒有什麼主意,“我對凡間的王朝並不了解。”
“我都聽你的。”
“慕姝,什麼身份能幫助到你,我就做什麼身份。”
慕姝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宋堯說完這句話後愈發紅得明顯的側臉。
嗯……什麼情況?
搞不懂。
宋堯看她沒回答,麵上的紅暈慢慢消退,呼吸平緩了之後,沉著麵色抬頭對她道:“如果我確實是聽到了那個攝政王的心聲的話。”
“慕姝,攝政王想要對你不利。”
哦……
意料之中。
都穿越過來二十多天了,她再傻也不可能現在還沒看清楚,自己和這位攝政王完全敵對的立場。
隻要她不想做傀儡,就遲早有和成呈撕破臉對上的那一天。
隻是早晚而已。
慕姝自然不會蠢到以為方才攝政王那一番,“如果陛下有何難處,儘可來尋本王”的鬼話是真心的。
她沉吟了一下,擺了擺手,“先不急,等太醫看完你的傷再說。”
然後再試驗一下龍傲天的“裝逼”技能有沒有附帶過來能夠啟動。
如果有的話,她給宋堯的身份就安排成國師了!
沒有的話……那就再說吧。
時鶯出去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頭發花白的老太醫就被侍衛提著一路飛奔了過來。
後麵還有幾個今日輪值的年輕一些的自己走動速度也還勉強跟得上的中年太醫一路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不敢不快啊。
看去叫人的蘇安順一副那麼急的樣子,幾個太醫連自己埋哪兒都想好了。
生怕是女帝出了什麼事兒。
好在,到了一看,嗯?受傷的不是女帝?
慕姝看著幾人喘不上氣的模樣,回頭看了眼麵色蒼白但瞧著還有些精神的宋堯,揮了揮手:“幾位太醫先喝口水,然後給宋公子看看。”
幾位太醫:“……”
靠,原來不是女帝自己要叫太醫,那個小太監也不說清楚。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殊不知沒說清楚的小太監——蘇安順站在一旁也一臉懵逼。
他看著宋堯,這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是侍衛嗎?
因為宋堯看著不像太監……
但如果是侍衛的話,也一點都不眼熟啊。
作為一個禦前太監,他更是記得擁有上朝權限的所有大臣的臉。
確定了,是一個他確實沒見過的完全陌生的男子。
這人,和陛下是什麼關係?
這可能是此時玉清宮所有人腦門上都冒出的問號。
不過太醫沒有多問。
為首的被侍衛一路抬過來的老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此時緩下心神,體力倒是沒有消耗多少。
他不著痕跡地深吸了口氣,在龍榻邊取出自己的醫藥箱打開,上了前:“宋公子,容老臣為您把脈。”
宋堯下意識看了眼慕姝,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之後,就伸出了手。
他的手是有些讓人觸目驚心的。
腕骨以一個不自然的姿勢微微扭曲著,手背與手心方才被慕姝塗上了金創藥止住了血,但也全是傷口。
手心有一道見骨的裂痕,皮肉外翻,看著讓人有些不適。
他方才一直攥著手,慕姝沒有發現。
此時看見了,便不由錯愕了下。
尤其是老太醫原本風輕雲淡的麵色,自從搭在了宋堯的麵上,就越來越沉。
他的心裡在驚呼,這麼重的傷,居然還活著?
分明是五臟六腑俱裂、內傷到幾乎無力轉圜之象。
與之相比,此男子滿身可見的皮肉傷都不算什麼了。
老太醫的額頭不由慢慢沁出了一層冷汗。
這等傷勢,他不敢隱瞞。
他收回搭在宋堯手腕上微微顫抖的手指,直接跪了下去:“陛下,宋公子傷勢慘重,老臣隻敢儘力一試。”
慕姝眉梢重重地跳了一下,朝宋堯望去。
看見宋堯麵色平靜,甚至笑著朝她搖了搖頭:“沒那麼嚴重,會好的。”
他沒有說謊,確實會好的。
他被蘇妍月的狗腿廢了經骨、丹田,因此在凡間的大夫看來傷勢慘重,甚至是五臟六腑俱碎。
但到底曾是修煉之人,父親更是望族的族長,給他留下了護住心脈的寶物,哪怕是麵對元嬰修士都可逃過一命。
現在的他與凡人無異,可以再自行修煉,但丹田就像漏了風,那些靈力再也無法在體內停留、貯存、轉化。
但,修複這一身傷勢,還是沒有問題的。
慕姝狂跳的心在看見宋堯篤定安慰的眼神後,緩緩平靜了下來,但麵上的神色忍不住冷然了幾分:“宋公子不會有事。”
“你們儘全力去試!需要什麼藥材、於人體有好處的天材地寶都提出來,去國庫找,沒有的朕派人去尋。”
她想的很簡單,既然暫時是凡人的身子。
而且因為她暫時不會再放出戒指老爺爺,不能馬上恢複修煉。
對此,她是有些利用、對不起龍傲天的。
自己又是帝王,總得用凡人的法子幫宋堯儘量調整好身體,讓他在大慕的日子過得舒服一點。
殊不知她這張清冷的美人臉含了薄怒,混雜著這段時間來努力學習養成的帝王威儀,是頗有些攝人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