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嘉是巡夜的時候撞見長星的。
他與一同安排當值的侍衛陸陵西走到太醫院前邊小道時,陸陵西還在抱怨著運氣不好,“昨日都還好好的,偏偏輪到咱們當值就下起雪來了,這天氣冷倒也算了,地還滑。”
說著,又是長長歎了口氣。
魏清嘉一路上聽了他不少抱怨,隻是偶爾應上一兩句,大多時候是在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自從出了重陽宴那日的亂子,皇宮中的守衛比之往日又要更加森嚴。
魏清嘉也謹慎了些。
陸陵西見魏清嘉不應聲,也不覺得無聊,隻自顧自的說著,好似本來也隻是想要紓解心中煩悶。
隻是說到興起處,恰好抬頭瞧見那太醫院前邊似乎有道人影,大約是隔得有些距離,天色又暗,他看得並不分明,隻能將手中的燈籠往上抬了抬,“清嘉,你瞧那兒,是不是跪著個人?”
魏清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雪地裡一個瘦弱的身影搖搖欲墜,魏清嘉覺得有些眼熟,也不過一瞬,他腦子裡便浮現出一道人影來,而後便大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陸陵西急忙跟上了他的步子,“也不知是哪個宮裡頭的人被罰跪在這兒,這大冷天的,不會凍出事來吧?”
魏清嘉沒應他,隻是加快了步子,帶起了一陣冷風。
昏暗的夜色下,陸陵西沒有發現他有些蒼白和慌亂的臉色,隻顧著追上他的步子。
“長星!”魏清嘉一把將雪地裡的人撈了起來,沒來得及多想便帶著人直接往太醫院的方向趕去。
陸陵西跟在他後邊,雖然沒聽清他的話,可也猜出來了兩人大約是相識的。
心裡頭想著,難怪方才這般著急,又趕忙跟了上去。
太醫院裡,王,徐二位太醫都在研讀醫書,文新同文秋在另一側整理著藥材,一早就將被他們忽悠著跪在雪地裡的長星忘的乾淨。
這會兒又聽到外頭傳來聲響,徐太醫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文新同文秋,“你們去瞧瞧。”
文新文秋二人連忙應聲,自然是將這聲響算在了長星頭上,煩悶的想著這小宮女竟是還不死心。
二人鬱悶的開了門,指責的話到了嘴邊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隻瞧見一道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哎,你是……”文秋剛要詢問來人身份,沒曾想他後頭還跟著一人又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那人正是陸陵西。
這雪路不好走,魏清嘉卻偏偏能將步子邁得又穩又快,他跟在後頭實在不易,這會兒終於是進了太醫院的門,他止不住喘息著將手搭在文秋肩膀上,“小兄弟,我們是今夜當值的侍衛。”
文秋這才回了神,文新心裡也是有了數,在這內宮巡夜的侍衛都是能近身伺候聖人的,大多都是皇親國戚,自然不同尋常,便連忙堆了笑,“原來是侍衛大人,快些進來吧,外頭冷。”
說著,便轉身去將太醫院的門關上。
王太醫和徐太醫聽了魏清嘉的話,目光掃過他懷裡那張慘白的小臉,麵上頓時一僵,這不就是方才被他們趕出去的那個小宮女嗎?
“二位太醫,這小宮女大約是被凍暈過去了,還請二位幫忙瞧瞧。”魏清嘉一邊將人抱到了燒炭的爐子邊上,一邊跟王太醫徐太醫說明了情況。
王太醫或許不認識魏清嘉,可徐太醫去華宜殿去得勤,在那兒也碰見過魏清嘉幾回,自然是識得他的身份,便馬上合了醫書,開口道:“我替這小宮女瞧瞧吧。”
魏清嘉麵露感激,將人放在了爐子邊上的睡塌上,徐太醫讓文秋拿來了厚厚的毯子,又替長星把了脈,“這小宮女應當是在雪地裡待得久了,這才受了凍,無礙,待會兒我開個旺血活血的方子,熬了湯藥讓她趁熱喝了,身上回了溫,大約也就能醒了。”
魏清嘉聽著不由鬆了口氣,“那便謝謝徐太醫了。”
徐太醫微微屈身,“魏侍衛客氣了。”
聽到徐太醫如此稱呼魏清嘉,王太醫心裡便也有了數,明白這徐太醫為何突然客氣起來了。
陸陵西見魏清嘉的神色鬆緩下來,終於是得了說話的機會,方才開口提醒道:“這小姑娘既然無礙,咱們不如先回去交接吧,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
今日前半夜當值的人是魏清嘉同陸陵西,後半夜便有彆的侍衛同他們交接。
魏清嘉有些猶豫的往長星的方向看了一眼,“我……”
“行了行了。”陸陵西一臉果然如此,“知道你不放心讓這小宮女獨自留下,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交接了,到時候就說你去華宜殿了。”
因為周景文同孟娉瑤的婚事就這樣退了,算是真正觸怒了聖人,文陽宮的事更是讓聖人收回了雲妃協理後宮的權力,再加上聖人對周景和的重用讓雲妃可謂是日夜不安。
魏行從來疼愛這個妹妹,自然隻能讓魏清嘉多多照顧。
所以這幾日以來,魏清嘉往來華宜殿的次數確實不少。
聽陸陵西直白的將他的心思說出,魏清嘉耳根微紅,卻還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