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6)(2 / 2)

“能不能有件讓人順心的事?”

沈諾低罵一聲,滿腹暴躁地彎下腰去撿肥皂,他的頭發是濕的,眼睛也被迷住了睜不開,一開始並沒有摸到東西在哪,這摸一下,那摸一下,總算撿到了。

但他的身體卻忽然頓住。

一秒、兩秒……十秒過後。

沈諾的臉頰瘋狂抽顫起來,表情也慢慢變得古怪,想要壓住肌肉抖動,卻適得其反,那張臉看上去更加瘮人。

肥皂的觸感有這麼乾嗎?

沈諾在心裡問自己。

他摸著那有些像是皮鞋的硬物,指尖連著手臂的肌肉一起僵住,頭部被熱水澆過的溫度悄然褪儘,他感覺渾身發冷。明明腿骨好端端撐著他的小腿,他卻感覺有些站不住,喉嚨嗬嗬收縮,發出渾不似人的粗喘。

指尖在鞋麵上擦了一下,沈諾幾欲停止呼吸。

他在刹那間喘息都不成調了。

彆抬頭彆抬頭彆抬頭……

不要睜眼不要睜眼不要睜眼……

本能瘋了似的不停提醒著他,但沈諾還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腦袋,用充血的眼睛瞥向了上方那張極其熟悉的,屬於管家的臉。

咧著嘴角,赤手空拳,卻有著令人作嘔的壓迫力。

沈諾呼吸陡然變得粗重。

他想,或許……或許是他看錯了,門是關著的,不可能有人進得來。那扇門鎖著,怎麼可能有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就能進來呢?一點也不符合常理。

在這種境地下,沈諾仍堅信著唯物主義,並在不斷的自我肯定中,逐漸相信了自己的自欺欺人。

等到那隻蠟像手毫不費力地撕破了他的皮囊,露出他骸骨上附著的肌理,沒有包裹物的鮮血嘩啦啦掉墜在地時。

他還相信著——

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沈諾努力睜大眼睛,捕捉著周圍的光線,他的身體在原地停滯半晌,轟然往後倒去。

沈諾仿佛站在數十米高的樓頂,耳邊是嗡鳴,鼻腔和喉道都被黏稠東西封住,有著高空墜物般的疼痛效果。

可他真的是個很愛欺騙自己的人,直到此刻,也在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假的。

……

宋吟本來已經回到了房間門口,手搭在門把上時又突然停住了。

隨後轉身下了樓。

他忘記給房間裡的人帶飯了。

大廳已經沒了人,管家和其他玩家都不在,靜悄悄的。

宋吟輕手輕腳踏下最後一個台階,還沒抬起頭,他猛然看到前方有一雙球鞋。

心裡咯噔跳了跳,聲音來不及發出來,球鞋的主人已經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臉頰兩側,冷鬱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宋吟的嘴巴幾乎全被捂住了。

他很怕疼,而且對方手勁很大,再用力一點怕是可以直接把他提起來,他抿緊唇肉,扶住那隻和他膚色迥異的手,沒忍住發出一聲低哼。

那哼聲輕輕淡淡的,沒什麼威力,但對方聽到後立時就鬆開了手。

宋吟低著頭,眼含水光地輕輕呼吸,他沒看到前一秒興師問罪的男生,這一秒略慌張地吞咽了下,半垂頭去看他:“……怎麼是你?”

男生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該放哪,他眼睛盯著宋吟白滑的臉,又看了看自己弄出來的幾個紅色指痕,輕咬牙。

半晌他捏緊手,聲音含混道:“我以為是小偷。”

宋吟沒說話,他緩過那陣疼後,開始頭疼起來,一方麵是莫名其妙被人這麼對待,另一方麵是他聽到的聲音過於耳熟。

太耳熟了。

眼前這人的聲音,又冷又硬的,不是林庭遇是誰?

林庭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問題,林庭遇自己都搞不太明白。

就是在家又煩又燥,一睡覺就做夢,一發呆就幻聽,閉眼是一張喜歡繃著但又很好看的臉,睜眼好像又能看到一雙很細很白的手。

他感覺自己在犯病,混亂中想起了他爸買來的這間彆墅,就想來住一晚,靜靜心。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宋吟。

他垂下眼眸,去看宋吟臉邊長長的紅痕,嘴唇又是一抿,他感覺自己也沒用多大的力氣,怎麼就會弄下這麼紅的印子。

想起剛剛宋吟的一聲喘,林庭遇眼皮再次跳了跳,他想問問宋吟疼不疼,但慣常的自尊心封住了他的聲音,好不容易開口,問的卻是一句:“你為什麼在這。”

宋吟小臉微冷,因為把他弄疼的人就在眼前,擺不出什麼好臉色,柔軟頭發下的眉毛蹙著,能看得出有些不高興。

他找借口的理由已經爐火純青:“之前給林先生送飯的時候,他答應我,可以借給我彆墅,讓我和我的朋友住幾天。”

林庭遇嗯了聲,其實他沒太聽宋吟說什麼,他見宋吟有轉身上樓的動作,出聲問道:“你去哪裡?”

宋吟眯眼回道:“上樓睡覺。”

踏上台階時,宋吟腦中想著事,他在想林庭遇和黎鄭恩進到城堡後都不驚訝的原因,會不會是在他們眼中,城堡依舊是彆墅?

還沒有進行深想,宋吟的思緒猛然被後麵的人打斷,“我也要睡。”

宋吟:“?”

他感覺很奇怪:“那就睡,為什麼要和我說?”

林庭遇濃黑的眼抬著,不答反問:“你睡哪間房?”

宋吟隨手指了下二樓:“那間。”

林庭遇頷首:“那是我的房間,我要睡也是在那裡睡。”

宋吟:“……”

好,這是他家,睡哪兒他都沒話說。

眼見一點逼近,宋吟沒再多話,轉身上了二樓,走到房間前推開了門。

開門的動靜引起了裡麵男人的注意。

男人看到宋吟,放下手中的書,他還沒拿起自己的交流工具,就和林庭遇四目相對上了。

緊接著他就看到宋吟從櫃子裡拿出了什麼,鋪在地上。

再之後,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床位”旁邊,多出了一張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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