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假冒(22) 我們離婚吧(1 / 2)

許知行從附近晨跑回來。

他去了一趟宋吟的家,什麼人都沒看到。

這是他第五次無功而返。

今天是周日,最後一次見到宋吟是在酒店,他麵不改色保證以後不會再擅闖宋吟家,宋吟信了他的鬼話。

那天宋吟的行為舉止都很正常,也沒有接觸奇怪的人。

但那不久,宋吟就消失無蹤了。

許知行脖子上還有運動的汗,他眼底滑過煩躁,無視這些汗,轉身上了樓。

原先租的地方還有警察蹲守,許知行重新找了一個,新的房子還沒有被收拾過,屋內依舊狹窄逼仄,他邁過地上的瓶瓶罐罐,拿出手機撥通號碼,走到牆角低垂著頭的黎鄭恩前麵,半蹲下來用口型道:“說。”

黎鄭恩這幾天一直是飽一頓饑一頓,好半晌才氣息微弱地抬起頭,他冷冷地看了許知行一眼,然後開口,重複這幾天都在做的無用功,“小吟,是我,看到留言回個電話好嗎?我很擔心你。”

許知行抽回電話,剛利用完人,立刻又棄之敝履,他冷漠地從男人身邊走過,下了樓開車往一家醫院駛去。

今天運氣有點差,他一路碰的都是紅燈,在等了幾十秒後許知行猛踩油門,路過了一處施工工地。

市裡最近有個地方要開發,內行人都知道,那是個穩賺不賠的項目,有頭有臉的大老板都在搶,最後是林家拿下包攬了。

這幾天到處找人的許知行一定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處工地又小又破的臨時宿舍裡。

工地裡到處是不拘小節的漢子,每間宿舍都亂七八糟的,膨脹著極為濃鬱的男性氣味,宋吟住的這間宿舍雖然是單間,但條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抿著唇,小聲地開口,“我想喝水……”

前麵正在穿衣服的高大男人聽到他的話,立刻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杯子遞給他,“有些燙,慢點喝。”

男人語氣親昵,好像宋吟是他什麼重要的人一樣。

可是滿打滿算,宋吟才認識他第四天。

連他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宋吟捧著杯子,正僵硬地喝著水,外麵有個工人急匆匆跑過來,“陸工,乾活了!”

那工人跑到門口,本來想走進去方便說話的,但在看到鐵架床下鋪坐著的宋吟後,他立刻停下來了,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沒有臟汙,生怕宋吟會覺得他臟似的。

不過他很快停止了這樣沒意義的行為,這麼講究乾什麼。

對方都是有老公的人了。

工人看了眼宋吟,又看了眼穿衣服的陸工,目光裡浮出一點忿忿和不甘。

是的,這個坐在下鋪的青年已經有老公了……就是他們陸工。

工廠裡的人近來都發現,住在單間宿舍的陸工,這些天一值完夜班,馬不停蹄就趕回去,彆人喊他出去也不應,任怎麼勸都要急著回,好像裡麵藏了個什麼寶貝金疙瘩。

一個工廠的,天大的事也瞞不住,隔了大概兩三天,就有人發現了,陸工這些天神神秘秘的,是因為在宿舍裡藏了個膚白體嬌的人。

據陸工單方麵說,那是他新娶的老婆,人很膽小,不愛說話,因為他來工地舍不得他,特地接來宿舍住幾天,等過兩天工程結束,就把人帶走。

被招來的工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穿著耐臟的工裝,個個腿長能乾。他們每天一早必經過陸工的宿舍,這些天也將陸工口中的老婆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確實不怎麼愛講話,但是人長得又好看又水靈,皮膚白得跟這兒的哪個人都不一樣,尤其是抿唇抬眼看人的樣子,叫他們在這種大冷天也能感受到三伏天的炙熱。

陸工把人藏得特彆寶貝,人來了好幾天,誰都沒跟他搭過話。

而且也很少能見到他。

早上出門的時候陸工會把門關上,晚上下了班陸工也是第一個回到宿舍的,一回去就緊緊關上門,不讓他們多看一眼。

“嗯,我知道了,這就去,你叫他們先開始吧。”陸工把最後一顆扣子扣好,斜眸用眼神示意工人出去,工人儘管想多留一會,也不得不轉身離開。

等工人走後,陸工幫宋吟重新倒了杯水,還不忘記囑咐道:“你就待在這裡彆出去,外麵都是灰塵,而且到處是器材,你磕到碰到就不好了。”

宋吟抿唇,可能是過硬的鐵床板讓他坐得有些不舒坦,他皺了下眉才小聲說話,“嗯,我不會亂跑的……”

他也跑不了。

男人明顯是這裡的頭,外麵都是他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從那些人的嘴裡傳到男人那邊。

他一旦有一點想逃跑的苗頭,被男人發現,接下來都不會好過。

有時候假裝聽話一點才是正確的。

陸工被他這句話取悅,挑著唇角輕笑了一聲,“聽話,等老公回來給你帶飯吃。”

宋吟:“……”

他深呼吸了一小口,全當這句話是空氣,但男人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側目看向下鋪沉默的宋吟,“聽到了嗎?”

“嗯,聽到了。”

“聽到什麼?”

“你回來給我帶飯吃。”

沒聽到自己想聽的稱呼,陸工有些失望,但有問有答的宋吟太乖巧了,他極難才控製住表情,繼續問道:“有沒有想吃的?我順路買回來。”

“沒有。”

“那我就繼續帶工地的飯盒了。”

陸工也不在意宋吟敷衍的態度,他懶散地戴上帽子,狀似突然想到什麼,輕描淡寫地出聲說:“昨天給工地門口的人看了你的照片,都說你很好看,等過幾天,帶你去見見他們,一起吃個飯。”

宋吟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男人是在誇讚他,他能聽出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男人在提醒他,門口也全是他的人,他跑不了。

他當然不會跑。

男人好像是在黑市工作的,這些工人也不是些正經人,全部都力大無窮,身上的硬件剽悍結實,就算宋吟最近健身過,身體的耐力顯著提高,對上那些工人,任何反抗也都是九牛一毛,沒什麼用。

宋吟小聲道:“嗯好,聽你的。”

最後陸工慢悠悠地走出了宿舍。

宿舍的大門一關,宋吟擱下杯子,胸口微微起伏,白皙的臉上隱隱有一些煩悶。

如果不是真實發生,宋吟至死也不會想到當今社會還會發生這種離譜的事。

先是白言想假冒,現在是有人直接把他擄走……變態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宋吟閉了閉眼,暫時壓下煩悶。

他已經被擄走了好幾天,黎鄭恩應該到處在找他了,不知道有沒有報警,如果報警了,會不會對他的任務有影響?

宋吟越是想,越是煩。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必須要跑。

不過逃跑的機會並不是那麼好找的,陸工雖然嘴上沒有說限製他,但行為卻是最好的證明。

先是沒收了他的手機,再是讓所有工人不允許靠近這裡,他和外麵失去了一切聯係。

中午和晚上的時候,陸工會把盒飯帶過來讓宋吟吃,吃完他就在鐵架床上鋪睡覺。

這天晚上依舊是這樣,宋吟慢吞吞吃完了飯,咬唇看了眼正在脫衣服的陸工,走向床那邊去,脫剩一件工裝背心的男人瞥見宋吟睡在床上的背影,順手熄了燈。

可能是心裡想著事,宋吟沒能快速睡著。

他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宿舍,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壓抑又憤怒的對話聲。

其中一人語氣激昂道,你做了錯事,必須要去自首,到時候警方還能看在你積極配合的份上酌情減刑!

而另一人稍微怯懦一點,但語氣也很堅定,不行的,我做了那種事,得吃一輩子牢飯,我可不想在裡麵待那麼久,你放心,我會沒事的,張醫生會幫我的,我已經簽了合同了……

兩人雖然情緒激動,但都壓抑著聲音,他們似乎是路過宿舍,宋吟很快就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

合同……

是和他在後備箱找到的合同一樣的嗎?

宋吟微微垂下眸,心裡莫名肯定這一定和副本主線有關。

他前腳才找到合同,後腳又這麼巧地聽到合同這個詞,很難不懷疑是副本給他的提示。

張醫生,合同,這兩者和他看到的那份合同有沒有關聯,出去以後去黑市裡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被擄走雖然讓宋吟很煩躁,但也不是全無收獲,而他也想到應該怎麼逃出這間宿舍了。

第二天中午。

陸工照常回來,就見宋吟慢慢走到他身邊,“盒飯有點吃膩了,可以吃點彆的嗎?”

陸工是絕不會讓他出工地的,果不其然,陸工若有所思地盯了宋吟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想吃什麼和他們說,讓他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宋吟點頭。

電話那頭是一家廣式餐館,宋吟隨便點了幾個,開口說地址:“請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陸工有些忙,一邊聽宋吟說地址一邊看向外麵,宋吟趁他扭頭,立刻對著電話低聲改口道:“抱歉,是01宿舍。”

他說得快速且含混,陸工並沒有聽到,他接過宋吟手中的電話,讓宋吟慢慢等,自己便邁步出去,又陷入了繁忙之中。

宋吟坐在床上等。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鐵門外被敲了敲。

宋吟立刻站起身看了過去,鐵門被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一名身強體壯的工人從縫裡露出了臉膛,人長得很高,肩寬腰又韌,身上的深灰工裝有股刺鼻的異味。

他似乎是顧忌著裡麵的人,探頭進來的動作畏首畏尾,左右粗略環視後,放聲道:“陸工,你的外賣送到我這裡了……”

工人的聲線其實有點緊繃,因為陸工吩咐過,平時絕對不可以進他的宿舍,他牢記於心,可今天這個特殊情況應該可以破例的,工人臉色非常的擔憂,正想快點找到陸工把燙手山芋送回去,他忽然就看到了床鋪上的宋吟。

宋吟穿著很單薄的衣服,身上細膩的皮膚被遮擋著,小臉異常的動人,他愣愣地失聲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明知故道,“啊,你不是陸工……”

宋吟坐在床上望向他,小聲說:“他出去了,不在。”

工人其實知道他是誰的。

因為陸工這麼明令禁止他們不許靠近這間宿舍,就是因為他老婆在這裡。

而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明明可以走近路,可每晚都要繞一大圈專門跑來這裡路過看一眼。

他想不知道都難。

他現在明白那些人為何那麼狂熱了,工人小雞啄米似的連續點頭,匆匆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我把外賣放到你這裡,馬上就走了。”

聽著那急忙的聲音,宋吟輕輕嗯了一聲,垂眸掩住眼裡的失望。

和他預料的不一樣。

他本來以為來的人會是比陸工還要有話語權的人。

因為陸工住的宿舍號是02,那麼如果按照身份排序的話,在01號宿舍裡住的人應該比陸工地位更高,工人更聽他的話。

這樣以來他就可以求助對方。

可眼前這個明顯不是。

工人並不是按照身份來入住宿舍的。

宋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股黯然和焦急,正要喝口水冷靜下,門口的工人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是怎樣,身體被絆得前傾,口袋裡的東西嘩啦啦掉了滿地。

是錢。

那個數目,任誰都會愣一下。

因為普通人是不會放這麼多現金在身上的。

宋吟見工人慌慌張張地低頭撿錢,沒有坐視不理,也走上前幫忙撿了一些,他見工人忠厚樸實,垂下眼開口提醒,“帶這麼多很容易丟的。”

幫忙撿錢的那隻手又白又細,工人撿著撿著注意力就發生了偏移,訥訥道:“這些錢是要還的……”

宋吟撿起一張錢,“還?”

本來是難以啟齒的**,可望著那張讓人呼吸微窒的臉,工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低聲地說:“嗯,我欠了錢,今天討債的就上門了……”

宋吟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這是彆人的私事,他沒必要知道太多。

他把那些嶄新的錢全部整理好交給工人,就打算轉身了,然而在轉身時,宋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重新看向工人道:“方便問問討債的人長什麼樣嗎?”

工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宋吟為什麼要問,但還是把回憶出來的男人模樣誠實地描述了一遍:“討債的並不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有時是他們頭子來,他們老大特彆高,平時都穿西裝的,有紋身,人長得很帥,有很多小姑娘喜歡。”

聽著熟悉的描述,宋吟閡了闔眼睫。

如果是那個人……

他一定比陸工更說得上話。

宋吟仰起了頭,工人剛把錢放進口袋,視野裡冷不丁擠進一張淡粉色的唇,“如果你今天見到那個討債的,可不可以讓他過來見我一下?”

宋吟拜托人也是輕輕軟軟的,雖然是陸工的老婆,但一點架子都沒有,工人不由自主就道:“可以,好的,我會帶他來見你……”

宋吟:“謝謝。”

他一開始沒想到工人會一口答應,因為陸工肯定對這些人吩咐了什麼,比如不讓他們接近他,或者不讓他們答應他的請求一類的話。

還好這個工人老實木訥,沒什麼心眼,是個能幫忙就幫忙的熱心腸。

宋吟真心實意地彎了彎唇,眸子裡可以看出明亮又信任的情緒,“那就拜托你了。”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工人渾身輕飄飄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然而剛進到宿舍,他就僵住了。

普通工人的宿舍都是八人間,幾張鐵架床緊緊湊湊拚在一起,而就在他的床位上,有個長相俊美的男人霸占了那裡,他的雙腿和手臂都極為修長,胸口和脊背的肌肉緊致地聳起,被衣服勾勒出流暢有力的弧度,很符合時下流行的西裝暴徒。

此時,他正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工人床上的小擺件。

工人囁嚅著,“白大哥……”

白言聽到了他的話,但沒有抬起頭,強大的壓迫感侵蝕著整間屋子,工人冷汗都流下來不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對方開口。

“錢呢?”

“這個月的都準備好了,”工人顫顫巍巍說道,聽到此話的白言低低地嗯了聲,似乎在滿意他的省心和懂事,然而在他伸手的下一秒,工人又開口了,“不,不過,在給你之前,你能不能先跟我去個地方?”

白言頓住了,半分鐘後,終於抬起了頭,“想死?”

工人顫悠悠地擦了一把額頭……預料之中的被罵。

白言眼如鋒刀,一刀一刀刮著工人,“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還是說你其實沒有錢,想耍什麼花招?”

工人簡直要被那樣的氣場嚇死,嘴唇囁嚅起來,雙腿也跟聲音一樣軟了,“不是,我怎麼敢,現在不還,以後利滾利的,殺了我也還不起……”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碰借貸這種東西,可碰了就是碰了,沒有回頭路,隻能謹小慎微地走每一步,少錯一點。

工廠宿舍到處是黴味和汗味,讓人打心底的排斥,白言見工人已然是魂飛魄散的狀態,懶得再待下去,他想工人也應該明白,現在讓他拿錢走人是最優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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